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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的答案 (19-31)作者:阿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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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打卡等级: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25-4-25 07: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九)爭執(一)
吃完飯後,一伙人相約著要去打桌球,向正顧及陳安妮,知道她在這呆著不自在,就沒同他們一起去。
發小們紛紛遞了他個重色輕友的眼神。
向正和安妮離開後,黃心迎意味深長地來了句:「嘖嘖嘖,阿正這回是真栽女人身上了哦。」
眾人皆是贊同。
畢竟一向洒脫不羈的向正,突然跟變了個人一樣,小心翼翼關注著身旁人的情緒,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就連脾氣都改了不少,又有耐心,又遷就女生。 陳安妮和向正出飯店時,已經九點了,剛入春,越到晚上越冷。
陳安妮裹了裹妮子外套,迫不及待地鑽進車裡。 向正今晚沒喝酒,他知道陳安妮在這裡待不住,特意滴酒不沾。
相比於和那些發友們出去玩,他更願意和陳安妮黏在一塊,哪怕什麼話都不說,靜靜看著她也是好的。
陳安妮靠在座椅上,整個人沒什麼精神。
向正手握方向盤,眼角時不時瞥向安妮那邊,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以為她是被飯桌上關於結婚的話題給影響了情緒。
於是他問:「你怎麼了?」
陳安妮跟斷了氣似的:「沒什麼。」
她眼神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麼。
向正降了下車速,微微偏過頭,細細揣摩著她臉上的表情。
好半晌他才再次開口:「他們是那樣的人,愛打趣,好不容易見我帶你出來了,自然問得多。」
陳安妮聽著他的話,似有若無地嗯了聲。
倒不是他們問得多,而是黃心迎後面說自己和發小a馬上就要結婚了,還開玩笑要向正抓緊了,向正雖然嘴上說還不急,但看向安妮的眼神里卻隱隱有些許期待。
這一下子就給了她壓力。
她一直以來都逃避這個話題,可他們都是二十四五的人了,感情穩定,步入婚姻殿堂也是理所應當的。
但她沒有做好準備。
到底是沒準備好結婚,還是沒準備好和向正結婚,安妮不知道。
在過去那些青蔥歲月里,她的心被一個叫周許澤的少年占得滿滿當當,好似如果最後和她結婚的人不是周許澤,那麼她一輩子都不願意結婚。
而如今物是人非,她身邊的人變成了向正,那些關於婚姻的美好幻想也永遠停留在了,那個清冷少年的身上
車裡有些安靜,向正並不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但在有關陳安妮的事情上面,他總是格外敏感。
敏感到可以察覺到她所有的情緒變化。
他知道她抗拒婚姻,也知道晚上黃心迎宣布喜訊時,讓她心裡有了壓力。
他抽出一隻手去握住她的,大手握住小手,他細細揉捏著她的小手,安撫道:「你別想太多了,什麼時候你願意結了咱們再結。反正現在我們這樣和結婚只差一個證的區別。」
這句話像是給了陳安妮一顆定心丸,也讓她鬆了口氣。 她曉得向正一直都有結婚的想法,剛戀愛時他就有向她求過婚,但被她以相處時間太短為由拒絕了,後來隨著戀愛時間變長,向正總是時不時提起結婚的事,她總是避開這個話題。
後來有一次,向正說要帶她回家見父母,她百般拒絕。 向正不明白明明水到渠成的事情,為什麼她這麼抗拒,抗拒得不禁讓他懷疑,陳安妮心裡是否有他。
兩人為此大吵了一架,向正原本只想試探自己在她心裡的位置,輕飄飄撂下 一句「不結婚就分手」。
結果陳安妮當了真,害怕以後要繼續面對結婚這個話題,乾脆從向正生活里消失了。
向正慌了,愣是纏了她一個月,各種哄著發誓不再逼她做不喜歡的事情,這才和好的。
至此之後向正沒再她面前提起過關於結婚的事情,甚至幫她自動屏蔽掉來自親朋好友們的催婚。
可陳安妮到底能在向正為她劃的安全線里待多久,她也不知道。
但在看到向正對黃心怡投去羨慕的眼神時,在隨著她們交往時間越來越久時,她心裡隱隱覺得,有一天自己遲早還是要面對這件事的
陳安妮的思緒被向正突如其來的剎車給止住了。 「我們下去逛逛吧?」
「嗯?」
向正把車停在了國金中心的停車場,他解開安全帶下車,陳安妮沒說什麼, 也跟著下了車。
此時,空中飄起了雪,雪花砸在臉上,冰涼冰涼的。 陳安妮拂去臉上的雪花,涼意讓她的思緒沒那麼混沌了,等她大腦漸漸恢復正常運轉時,向正已經牽著她的手走進了一家賣鑽戒的店裡。
櫃檯小姐一看見他們就熱情地過來招呼,而陳安妮看著店裡滿屏穿著婚紗的廣告,嘴裡囁嚅了一句:「我們現在看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向正捏捏她的手心,「想什麼呢,我就想定製一對兒戒指戴著玩玩。」
一句話打消陳安妮的疑慮,她便不再開口,任由向正和櫃姐在那溝通。
男人選東西一向比女人爽快,沒過一會戒指就選好了。 整個過程陳安妮都沒參與,向正也知道她不怎麼喜歡逛這種奢侈品店,只問了下她喜不喜歡這種款式,和讓她試了下尺寸。
戒指合適,櫃姐拿到收銀處包裝。
刷卡前,櫃姐還不忘敬業地宣傳她們品牌的特色:「先生,我們家鑽戒一生只能定製一枚哦,以此表達你和身邊這位小姐是一生真愛。因為是定製款,我先幫你們實名登記哦,這些信息會存進我們檔案里,以後是無法定製第二款的哦。」
這些似曾相識的話術讓一旁始終心不在焉地陳安妮緩緩抬起了頭。
她的目光落到那一對戒指上。
「我們就買這個牌子的戒指作為婚戒吧。」
「你看,那上面廣告寫著一生只能定製一枚,這個寓意好。」
回憶如洪堤般洶湧而出,過去被塵封的記憶在那一刻一點點布滿她的腦海。
難怪從進這家店開始,她就覺得熟悉。
(二十)爭執(二)
當櫃姐第二次對著神情恍惚地陳安妮招了招手,她仍舊沒有反應時,一旁的向正摟上她的肩膀,問她:「怎麼了?」
「沒、沒怎麼。」
她回答得沒什麼情緒。
向正顯然不信,他的手臂輕輕一帶,將她圈進懷裡,肩膀上的手掌稍一用力,她的身體便緊緊貼在了他的胸膛。
他也不顧這是在公共場合,低下頭,與她臉貼臉,親昵地再次問她:「到底怎麼了?」
陳安妮不知該說什麼,此刻她只想逃走。
一方面,過去的事情她不想再次翻開,一方面,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顧忌向正的。
若是讓他知道那麼抗拒結婚的自己,卻曾嚮往和別人一同走入婚姻殿堂,交往這麼久以來她排斥一切和結婚相關的東西,卻滿心歡喜和別人定製了婚戒。
按照向正的性子,少不了要吃醋同她爭吵。
想到這,陳安妮靠在他懷裡,聲音氣若遊絲:「我想走了。」
那邊櫃姐耳尖的聽到這句話,生怕這單落空,連忙說:「沒事美女,我們存檔快,只要說一下你的名字和身份證就行,要不了幾分鐘的。」
陳安妮無動於衷,臉埋進向正的胸膛,一言不發。 手指拉了拉向正的衣角,無言地傳遞著想要離去的信號。 換以前,向正都由著她的性子。
可這回他卻無動於衷,「陳安妮,耳東陳,身份證號碼43068......」
報到一半,陳安妮抬頭打斷了他。
「我不想買......」
「沒事,我買。」
說完,向正將目光重新移到櫃姐那邊,陳安妮再次生硬地打斷:「我不想要。」
她的情緒起伏不大,但語氣里卻透著明晃晃的抗拒。 她掙扎著想離開向正的懷抱,卻被他攏得更緊,她越想掙脫,他手臂上的力道越大。
「你放開我。」
向正臉上的表情慢慢開始凝結,起初面上的表情還算正常,現在眼底已經逐漸布滿寒意。
對於陳安妮的話他置若罔聞,手上沒有半點要鬆開的意思,繼續報信息。
信息報完,那櫃姐大概是名字輸入錯了,又和向正確認是哪個字。
陳安妮:「向正,你放開我,你勒疼我了!」
最後幾個字她的聲調高了好幾個分貝,而向正的情緒也似是終於到了頂點,他先是衝著櫃姐禮貌性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和我女朋友有事要解決,這個戒指我們下次再來買。」
接著如她所願鬆開了她,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向正走在前面,陳安妮則跟在後頭。
陳安妮知道向正生氣了,但他們之間向來都是向正哄她,要她先開口示好,她做不到。
兩人走進地下停車場,車庫裡空蕩蕩的,只聽得見他們彼此的腳步聲。
在快要走到車子面前時,向正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目光沉沉地落到陳安妮身上。
而陳安妮也察覺到他目光里即將噴涌而出的情緒,她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車子的左邊,拉了下車門,示意他解鎖。
沒反應。
陳安妮正要開口打破僵局時,向正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比她高一個腦袋,巨大的身高差讓陳安妮感覺到了劇烈的壓迫感。
她儘量讓自己忽略這種微妙的氛圍,又拉了拉車門:「你開一下。」
向正沒動作,她若無其事的樣子讓他心頭的燥意越發強烈。
「不說點什麼?」
陳安妮裝傻:「說什麼?」
向正並不是傻子,他也看穿了陳安妮在裝傻。
進那家店時,一開始她的狀態還算正常,等到櫃姐要個人信息時,她就開始不配合了。
向正心思細得可怕,早就注意到她被勾起回憶時,一臉恍惚地樣子。
而那模樣和過年時她在家門口見到周許澤時幾乎一樣。 當然,她現在的態度也是一樣,冷處理,知道他心有不快也當做無事發生。
「比如為什麼他會出現在你家門口?」
這個他自然指的周許澤,而話中的事件則偏離得有點遠。 那是兩個月前的事了,陳安妮以為他已經忘記了,但很明顯這事一直積壓在向正心裡,只不過借著今天的事宣洩出來。
「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
陳安妮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無緣無故在這找茬,我和他沒聯繫。」
她這不耐煩的語氣讓向正越發惱火:「沒聯繫?你覺得我信嗎?」
雖然口裡說著不信,但他從她那時錯愕的表情里看出了,那個人的出現是毫無徵兆的,一直有聯繫的話,她不會是那個表情。
他只是氣憤她那時知道他鬧情緒還是不哄他,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他吃醋,有情緒,她從來沒有示過軟。
他要的很簡單,一個態度。
「你愛信不信吧。」
陳安妮不喜歡吵架,兩個人有分歧時,她從來不去解決問題,而是愛咋咋樣。
她最擅長冷暴力了。以前兩人還沒住在一起時,常常一吵架,她就不回消息,各種失聯、拉黑聯繫方式。
這也導致向正大部分時候都比較遷就她,就算有脾氣也忍著不發。
可遷就這麼久,她卻一次都沒有遷就過他。
「你說認真的是嗎?」
向正伸出手鉗住她的臉,迫使她與自己四目相對。 「在你心裡我怎麼想都不重要是嗎?因為你心裡壓根沒忘記他是嗎?連買個戒指都能聯想到他?他在你心裡分量夠重啊!」
越說到後面,他情緒越上頭,手上力道不自覺加大,陳安妮吃痛地喊出聲:「痛,你放開我,你有病是不是!」
「我是有病,我他麼是傻逼,讓你睡在我旁邊還天天想別人!」
陳安妮被他說的話刺激到,「你憑什麼左右我的想法,什麼都要按照你的想法來,我不肯要那個戒指你就發脾氣,你太自以為是了。」
自以為是這四個字讓向正心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你他媽說話憑良心嗎?談這麼久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要不結婚就不結婚,我慣了你這麼久,你說我自以為是?」
陳安妮不想同他繼續爭吵,只想離開他的視線。 她用盡全身力氣才掙開他的手,然後轉身就想離開。 向正比她反應還快,見她有離去的傾向,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拉到自己面前。
他知道她每次吵架都會跑掉,他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開車鎖,打開車門,也不顧她拚死掙扎,直接把她塞進了車裡。
(二十一)劉靜的電話
那天回到家後,陳安妮倔著脾氣把自己關進房間鎖上門,拒絕和向正溝通。
向正本就憋著一團火在,明明她有錯在先,脾氣卻比他還大。
想起平時總是他服軟,心頭拱著的火怎麼也消散不去,乾脆如她所願,互不搭理。
這邊向正一晚上沒睡著,陳安妮倒是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會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向正熬了一晚上終於支撐不住想要閉著眼睛睡一會時,手機鈴聲響了。
是向媽媽打過來的,今天向正生日,家裡按照慣例給他辦了生日宴會,宴請了各界名流過來參加。
往年他不喜這種應酬,都會故意拖到晚上宴會正式開始時再過去,今天想都沒想就答應等會回去。
向媽媽那頭還略帶試探性地問了句:「一個人回來?」 向正沒回答,只說了句過會就到,隨後掛了電話。 臨出門時,他看了一眼那扇緊緊關閉的房門,片刻後,收回目光,毫不留戀的「砰」地一聲關上了防盜門-
陳安妮醒來時,向正已經離開家好一會了。
她打著哈欠給自己煮了碗麵條,向正壓根是回去參加宴會了,這樣也好,讓她清凈一天。
可吃著吃著,她心裡像壓了塊石頭一樣,堵得慌。 昨天向正那麼生氣,她只需要服個軟,哄一哄他就好了,可她還一副你愛咋咋樣的表情,現在想想有些過分。
她環顧了下客廳,然後看到茶几上放著的煙灰缸里塞滿了煙蒂,想來也是一晚沒睡。
以前他們吵架,他都會這樣,抽一晚上煙不睡覺。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能輕而易舉影響他的情緒。
有一次他們吵架,她有幾天沒回信息,向正就有幾天沒睡覺,最後低血糖進了醫院。
那之後她再沒玩過冷暴力,但是偶爾還是會不自覺冷處理,事後又後悔。
思緒太多,一碗面吃了半個小時才吃完。
洗碗的時候,手機響個不停,她擦擦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看到語音電話上的備註名時,她心臟微微顫抖了一下。 是劉靜打過來的。
她們上次加了微信後就沒聯繫過,這次突然打了個電話,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將手機放在一旁,等電話自動掛斷。
她無法得知這麼久和她沒有交集的劉靜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但隱隱約約覺得和周許澤有關。
劉靜那邊跟連環奪命call一樣,一個沒接,就打第二個、第叄個,每次都是剛掛斷就立馬打過來。
這讓陳安妮不免好奇到底是什麼事。
想了一會,她還是拿起手機接通了。
接聽鍵一按,那頭立馬傳來劉靜欣喜若狂的聲音:「太好了,安妮,你終於接電話了!」
安妮正準備開口問她有什麼事,劉靜的情緒又變得十分焦灼:「安妮,你幫幫我吧,我現在在許澤家,他發著高燒還胃出血,我要送他去醫院,他說什麼都不肯去。」
她說的又快又急,陳安妮都沒來得及消化掉信息量,那邊就傳來幾聲咳嗽聲,接著劉靜慌亂地聲音充斥著整個聽筒。
「又吐了,別犟了,許澤,我們去醫院吧。」
大概又是得到否定的答覆,劉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帶著哭腔道:「安妮,你過來幫我勸勸他行不行,他已經燒到叄十九度。」
陳安妮咬著唇,心亂如麻:「他怎麼會燒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忙到很晚,也不休息,好幾次我們見到他,他精神都很差。」
「早上我想讓他和我一起去選伴郎服,打電話給他時,他聲音就很不對勁,連說話都沒有力氣了。」
「我害怕出事,就跑到他家來找他,結果看到地上全是酒瓶,垃圾桶里還有染著血的紙。」
陳安妮聽到一半時,已經奪門而出了。
等坐上的士時,她的大腦才恢復正常運轉。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管他的事,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周許澤住的小區離她家並不遠,十分鐘後她就下了車。 進到小區後,她越發覺得眼熟,但此刻事發緊急,她也顧不得回憶什麼,快速來到劉靜告訴她的門牌號。
劉靜一見到陳安妮就跟見到救星一樣。
她領著安妮來到沙發那,周許澤正蜷縮在沙發里,整個人面色慘白,沒有一絲氣色。
沙發下面是幾個酒瓶和一堆煙蒂,陳安妮走過去拿起酒瓶一看,四十度的龍舌蘭。
安妮只覺得頭皮發麻,這么喝,是不要命了吧? 眼下顧不上去和個病人較真什麼,陳安妮過去扶他:「我送你去醫院。」
感受到有人靠近自己,所剩無幾的理智支撐著周許澤緩緩睜開了眼皮。
「安妮,你」
「噓,不要說話,保留體力,我送你去醫院。」 有了周許澤的配合,陳安妮和劉靜兩人扛著他出了小區。 到了醫院後,劉靜去挂號,陳安妮則陪著周許澤。 急性胃出血,醫生說情況不算特別嚴重,開了幾瓶藥水消炎。
為了讓周許澤打針的時候能舒服點,陳安妮給他辦了個住院手續,讓他能好好休息。
護士拿著幾瓶藥水進來,準備給周許澤靜脈注射,陳安妮見一切安排妥當,想著是時候離開了。
剛轉身,手臂就被人拉住。
實際上,周許澤的力度不大,她甚至不用力氣就能輕飄飄掙脫。
可當她對上他那雙清澈的眼眸時,她的心瞬間軟成一團。 她強忍著情緒:「你先放開。」
他嘴唇發白,面色懨懨,明明已經痛得渾身都沒了力氣,卻還是拽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他捨不得鬆手,她也不忍心抽出自己的手。
兩人就這麼無聲地對峙了幾分鐘。
終於陳安妮先投降了。
她回到床邊,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周許澤思緒逐漸變得混沌,大腦的意識開始消退,他只感覺身上像灌了鉛一般,沒有一絲力氣,可他還是強撐著一口氣,不願閉上眼睛。
害怕一閉上眼睛,陳安妮便會消失。
陳安妮看出他心中所想,抬起手覆上他的手背,語氣輕柔地安撫他:「你好好睡一覺吧,我」
她看了眼床尾的劉靜,不好說得太曖昧,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們都會在這陪著你的。」
這句話像是鎮定劑,周許澤慢慢合上了雙眼。
那邊劉靜看到陳安妮陪在一旁,周許澤臉上露出了一絲安心,她知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自己繼續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倒不如多給他們一些空間。
於是劉靜上來悄咪咪附在陳安妮耳畔:「我領導剛剛給我發消息要我回去處理點事,你幫我在這看著,我忙完立馬就過來。」
未了又央求道:「安妮你行行好,看在我們都是老同學的份上,也看在你和許澤曾經在一起過那麼久的舊情上,幫幫忙。」
話說到這份上,安妮也不好拒絕:「那行吧。你先去忙我在這守著。」
「太感謝你了安妮,那我先走了,中午的午飯我幫你點了外賣,要是有什麼事隨時微信聯繫我。」
劉靜走後,病房裡一下變得安靜下來。
陳安妮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留下來,待會周許澤醒了,她不知該用什麼心態面對他,她沒法做到平靜如水,甚至連面上的功夫都做不到滴水不漏。
就當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最後心軟一回吧。她在心裡這樣默念著。
(二十二)
周許澤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他和陳安妮手牽著手穿過馬路,忽然對面衝出來一輛汽車,他下意識將陳安妮推開,然後自己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可他渾身感受不到一絲的痛,雙眼在人群中四處搜索陳安妮的身影。
他看到自己用生命去保護的人正一臉驚嚇地被另一個男人護在懷裡。
他們隨著人流從他身旁走過,在經過他身邊時,安妮看了他一眼。
那男人問了一句什麼,安妮搖著頭說:「不認識。」 然後與那男人手挽著手離開了,任由周許澤怎麼呼喊,她都沒有回過頭。
這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得讓周許澤猛然驚醒。
而睜開眼後發現陳安妮就陪在身旁,趴在床邊睡著了,他才鬆了口氣。
原來剛剛只是個夢。
周許澤微微挪動了下身體,用手撐著床,慢慢支起身子,靠在床頭。
他的餘光瞥到藥水快要滴完,可他不願按呼叫扭,只想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這樣的念想很快被打斷,隔壁床的病人喊了護士過來換藥。
護士給那床的人弄好後,看到周許澤這床藥水輸完了,就過來給他拔針。
雖然過程中周許澤豎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護士不要吵醒陳安妮,但陳安妮還是被驚醒了。
陳安妮緩緩睜開眼睛,還未完全醒,翁生翁氣地問了句:「幾點了?」
「七點了,還早。」
清冽的男人聲讓陳安妮瞬間清醒一大半。
她慌亂坐直身子,為了掩飾尷尬掏出手機來看,結果發現沒電自動關機了。
護士拔完針又和陳安妮說了句病人現在可以吃點東西了,但只能吃清淡的,隨後就離開了。
護士走後,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陳安妮低著頭,手指絞在一起繞啊繞。
是周許澤先開的口,他問:「我怎麼會在醫院?」 他昏迷了一下午,腦子一時還沒緩過來。
陳安妮微微抬起頭,當對上他那雙熾熱的雙眸時,又慌忙錯開。
「你,不記得了嗎?」
陳安妮極力掩飾住自己不平靜的內心,但語氣還是有些許發顫。
他捏了捏太陽穴:「沒什麼太多印象了。」
「你胃出血,還發燒了,劉靜就送你來醫院了。」 她沒提自己,不想讓他誤會什麼。
不想給他念想,同時也是不給自己念想。
可她忘了,她能出現在這裡,就是給他的最大念想。 陳安妮的話讓周許澤慢慢回想起來。
「我記起來了,那天你告訴我,我們沒有可能了。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抽了筋拔了骨一般,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他的聲音很虛弱,每一個字都說得有氣無力,輕飄飄的,卻重重砸進陳安妮的心裡。
「我沒有辦法去面對失去你這件事,我喝了很多酒,我想用酒精麻木自己……」
這些話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卻真真實實讓陳安妮破防了。 她緩緩將目光移到他的臉上,曾經那個清風霽月般的少年,現在卻為了她狼狽得一塌糊塗。
他的臉上早已沒了那時的意氣風發,剩下的只有無限的落寞。
她一直緊緊捂著的心,也終於在這一刻鬆懈下來。 「以後還是不要喝酒吧,對身體不好,身體是自己的。」語氣中是滿滿的心疼。
「安妮,你這是在關心我麼?」
意識到自己越線的陳安妮沒有回答,但說出口的話也不好收回,她只好別開身子,換了個話題。
「我餓了,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點過來吧。」 她話音剛落,劉靜提著打包好的飯菜走進了病房。 「許澤你醒了啊,我給你買了粥。」
她走到病床前,把盒飯放到一邊,:「安妮你應該也餓了吧,我買了晚飯,今天真是辛苦了,在這守了一下午。」
陳安妮見劉靜來了,自己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用了,我還有點事,得回去了。」
劉靜聽完又說送送她,被她婉拒。
一個小時後,陳安妮回到了華遠。
從電梯里出來,陳安妮徑直往家門口走。
她腦子裡不想著今天周許澤的事,以至於走到放到門口了,才注意到門口靠坐著一個人。
向正靠躺在灰色的大理石瓷磚上,神情恍惚,雙眸無神地盯著某個角落。
陳安妮嚇了一跳,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他們住的這個大平層除了向正和她,別人壓根沒法乘電梯上來。
她捂住嘴巴,硬生生將那聲尖叫吞了回去。
她彎下腰,問:「你怎麼在門口不進去啊?」
話一問完,她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她又湊近了些,聞了聞,奈何酒味太重,一瞬間,她感覺所有的空氣里全部被酒味占滿。
她受不了這麼重的味道,捂住鼻子,又問他:「你喝了多少啊?」
她記起他今天回去參加宴會了,不過平常他都是喝一點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喝成這樣。
向正沒有回答,他呼吸沉重,眼神迷離,整個人像個漿糊一般攤在地上。
安妮見狀只好去扶他:「進去吧,外面涼。」
扶他的時候,兩個人身體觸碰到一起,感覺有人靠近,向正身體機能立馬恢復,他警惕地看向陳安妮:「你是誰?」
他已經喝糊塗了,面前的人的臉在他眼裡就是一片模糊。 「這是哪?」
陳安妮:「這是家門口,向正你喝多了,我扶你進去睡覺。」
人喝醉後的意識是很薄弱的,但向正這麼多年在外面從來沒有發生過酒後亂性,一夜情這樣的事故。
他很警惕,這種警惕已經在他的腦海里種了根,以至於即使是現在這樣的情境之下,他的神經始終緊繃著一條線。
即使他已經醉得不能在醉了,也忘了自己是怎麼避開各種對他投懷送抱的美女,然後一路狂奔到家門口的。
他腦袋昏昏沉沉,他覺著眼前的人很眼熟,但不能完全確認。
「你放開我,我,我在等我女朋友,你不是她,你別碰我。」
他搖搖晃晃想推開陳安妮,可壓根沒力氣,手拂了一下,便很快垂下去。
「向正,你看清楚,我是陳安妮。」
她一手捧住他的臉,將他的臉別過來與自己面對面。 向正晃了晃腦袋,視線不斷凝聚再散開再凝聚。 終於,在他的反覆確認下,眼前人的面孔清晰地映在了他的眼底。
「你怎麼才回來?」
「我打了好多電話你都不接。」
陳安妮:「我手機沒電了。」
可他像是沒聽到她的回答一般,嘴裡喃喃自語著:「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沒有,我……」她嘗試撒謊,可發現根本沒法臨時編個謊言糊弄過去。
好在向正是真喝多了,沒有多問什麼,他像個泄氣的氣球一般,靠在她身上。
「你別不要我。」
「我沒不要你。」
「我錯了,不該和你吵架的,我錯了,我……」 他說到一半,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從陳安妮身上抽離,靠在一旁的牆壁上,要吐不吐的。
「是不是要吐了?來,我扶你進去,我給你弄點醒酒湯,這樣你會好受些。」
(二十三)
陳安妮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向正一路從門口扶到床上。 幫他脫完衣服鞋子,蓋好被子後,她已經累得氣喘吁吁,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她用紙巾擦了擦,然後來到廚房。
因為向正很少喝成這樣,家裡也沒有什麼醒酒的東西,陳安妮只好按照老方法,給他煮了杯生薑水。
端著生薑水來到房間,她坐在床頭,輕輕搖著向正:「我煮了點生薑水,你起來喝一點。」
但向正沒有反應。他喝了太多,整個人喪失了任何行動力。
陳安妮看他睡的這麼沉,也就放棄了繼續喊他。 她去浴室洗了個澡,換了睡衣,然後回到床上。 她轉過頭去看旁邊的向正,他半張臉陷在枕頭裡,呼吸緩慢而沉重。
想起他靠坐在門口等他的模樣,嘴裡喃喃自語著叫她不要拋下自己,一時間,她感覺心口像是堵住了一般。
半天喘不上一口氣來。
她有些愧疚。
她好像總是這麼任性,而他總是這麼無限包容自己。 她看著他的臉龐出神,腦海中不自覺又浮現了周許澤的模樣。
那個男人慘白的臉,臉上沒有一絲氣色,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死去一樣。
今天,同時有兩個男人,因為她,喝的爛醉如泥。 ……
陳安妮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做了一個夢,夢裡自己像是溺在水中的人,海水翻滾著,一下一下拍打著,讓她呼吸不過來。
她猛的驚醒過來,才發現一團黑影正壓在自己身上,她的嘴唇被人吸吮著,拚命占取她的氧氣。
她反應過來:「向正?」
他沒回答她,手已經伸進她的睡衣裡面。
陳安妮睡覺沒有穿內衣的習慣,因此一路暢通無阻。 向正揉捏著她的胸,聽到她喊自己,喉嚨里溢出一聲:「嗯?」
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手指捏著她的乳頭揉捏。
這行為讓陳安妮沒忍住,輕輕哼了一下。
和向正一起這麼久,她對情事早已熟練,身體也被他開發到了極端。
只要稍微一挑撥,下面就會開始流水。
「向正?」
她又喊了他一聲,微微喘著氣。
「嗯。我在。」
他鬆開她的嘴唇,房間裡漆黑一片,只有落地窗外灑進來的點點霓虹星光。
黑暗中他們都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卻能感受到彼此間滾燙的身軀。
向正身體跟著了火一樣,宿醉後,他的慾望比之前更大。 他從她的身上起來,兩手撐在她的肩膀處,睡衣早就不知何時被他脫了個精光。
他低下頭,準確無誤的含住她的乳頭,舌尖輕挑著乳頭,含在嘴裡,吸允著,不斷吞咽著。
手上也沒閒著,寬厚的手掌附上另一隻乳頭,大手在上面反覆揉搓。
陳安妮忍不住叫出聲,手指不自覺插進了他的發間。 他知道這是她情動的表現。
「你不是喝多了麼?」
喝多了不是硬不起來麼?
「嗯,酒醒了,想操你了。」
他這粗言穢語,陳安妮早就習慣了。
「要不要?」
他的手摸到下面,已經濕得不成樣子了。
陳安妮咬著唇,不做聲。
雖然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他知道,這會子,她應該雙眼迷離,臉上通紅一片,可即便如此還是不肯開口。
他知道她臉皮薄,偏又愛逗弄她,看她一副被情慾占滿的臉,又不肯開口求他。
真可愛。
見她不回答,他掰開她的腿,把雞巴放到了陰唇那。 「嗯?怎麼不說話?」
他的龜頭有意無意的磨蹭著,時不時還往裡頂一下,可就是不進去。
陳安妮受不了這種刺激,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沒聽清,再說一遍,要不要?」
他故意的,陳安妮:「不要。」
剛說完,向正腰身一個前挺,雞巴毫無防備地捅進了她的深處。
她驚叫:「啊!」
「啊什麼,太爽了?」
她捏著拳頭,捶在他的胸前,軟綿綿的,沒力。 「你討厭。」
「誰叫你口是心非,床單都濕了一大片還說不要。」 他低低地笑著,握著她的腰,不斷往裡抽送著。 「啊啊啊,哼哼哼,你輕點。」
她被他撞得搖搖欲墜,他惡作劇般:「你求我。」 「求我就輕點。」
「向正,啊啊啊啊,你。」
「叫我什麼?叫老公。」
「不要。」
他重重的頂了一下,陳安妮:「你,呃呃呃哼哼。」 「快叫。」
她還是沒反應,他又重重地頂了幾下,她求饒:「老公。」
「這才乖。」
……
不知道是不是誰說的,喝了酒的男人,持久度比平常長。 今天陳安妮算是見識到了,整個後半夜,她都被向正折騰。
好幾次她都昏昏欲睡,向正提著她的屁股給她翻了個身,然後從後面插了進去。
她被他插得哼哼唧唧,壓根沒法睡。
「我好睏。」
你什麼時候射啊。
向正捏捏她的胸:「睡什麼,看我怎麼操你的。」 他精力無限。
到最後陳安妮實在撐不住了,眼皮子合在了一起,任他所為。
那天晚上,向正換了好幾個姿勢,狠狠地操弄著她,他捨不得射,每到要射時,就會停下來,換個姿勢,繼續操她。
「以後不准不接電話。」
「知不知道?」
「吵完架不准再跟我冷戰,也不准再跟今天一樣讓我找不到你。」
他自顧自說著,說完後才發現回應他的是均勻的呼吸聲。 他喘著粗氣,把她從床上抱起來,抱到自己身上,然後快速抽插了幾下,最後一聲低吼,全數射在了裡面。
射完後他趴她胸前大口大口喘著氣。
……
陳安妮早上八點被一通電話打醒。
她摸起手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
是劉靜打過來的。
她的睡意瞬間全無。
她往旁邊去看,發現向正睡得正沉,壓根沒被電話鈴聲給吵醒。
她按下靜音,然後躡手躡腳來到了臥室內的浴室里。 「喂?」陳安妮按下接聽鍵,小聲地開口。
劉靜:「喂,安妮,許澤有沒有聯繫你啊?」
「沒有,怎,怎麼了?」
「他才在醫院住了一天,病壓根沒有完全好,醫生都建議他再住兩天院,結果今天一大早我去醫院的時候,護士說他已經辦理了出院。」
劉靜:「安妮,你能不能聯繫下許澤啊,他不接我電話,我到他家裡去,他家裡也沒有人。」
陳安妮:「我……」
劉靜:「安妮,求求你了,我真的擔心許澤出什麼意外。」
安妮,求求你了。
昨天她找她幫忙時也是這麼懇求的語氣,那會她心裡想著這是最後一次和周許澤見面,以後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可如今看來,她又一次啪啪啪打了臉。
陳安妮再一次心軟了。
(二十四)舊情復燃(上)
她在浴室里洗了個澡,然後穿上衣服,就匆匆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向正還沒醒,這樣也好,省的她去找藉口了。 到了電梯口,她一邊等電梯,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 她早就把周許澤的電話刪了,之前他回星城時給她發的信息她也刪了。
她嘗試在腦海里拼湊出那一連串曾經刻在血液里的號碼。 然後,她驚訝的發現,那串號碼她從未忘記。
就如同周許澤這個人從未在她心裡抹去痕跡一般。 ……
電話撥過去很快那邊就接了。
陳安妮猶疑著開口:「喂?」
周許澤的聲音有些脆弱,但仍舊能聽出語氣中難掩的激動。
「喂,安妮。」
「你,你在哪?」
陳安妮嘗試給自己找補:「劉,劉靜說你出院了,說你不接她電話。她挺擔心你的……叫我打電話問問你在哪。」
她還想開口說什麼,周許澤打斷了她:「我知道。」 「知,知道什麼?」
「你擔心我。」
「我……劉靜……」
陳安妮啞口無言,她本來也不擅長狡辯,心思被他看了個底,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話來掩飾尷尬。
周許澤:「我在星大。」
「你,在那幹什麼?」
問完這句話,不知不覺間陳安妮已經乘著電梯來到了一樓。
周許澤沒有回答她,像是喃喃自語般:「你還記得我們以前經常吃的那家東北餃子館嗎?就是學校旁邊那家?店面老闆已經重新裝修了,比以前大了不少。老闆的兒子今年高考,也考到了星大……」
周許澤在電話里說著餃子館,說著學校的變化,說著以前他們的輔導員。
陳安妮沒有掛斷,就那麼靜靜聽著。
不知不覺中,計程車停在了星大門口。
陳安妮下了車,一路走近學校旁邊的一家餃子館。 這個點並不是飯點,餃子館裡面的客人寥寥無幾,陳安妮很快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背影。
她緩緩走進店裡,餃子館的老闆正在收拾桌面,見了她,熱情地問著:「要吃點什麼?」
周許澤聽到聲音,放下了手裡的筷子,然後慢慢轉過身子。
他們四目相對。
四月初的暖陽,橘黃色的光線灑在兩人之間,隔著這條線,陳安妮看著隱在光圈下的周許澤,男人五官立體,面部線條像是一刀刀刻出來的一般。
他似乎還和以前一樣,清雋的臉龐,溫柔清澈的雙眸。 過往種種像是放電影般在她腦海里閃過,他們一起走過的操場,一起躺在學校草坪上看星星的夜晚,一切的一切,好像就是昨日發生的事情。
……
直到周許澤走到她面前喊她,她才從回憶里抽出身來。 「安妮?」
「啊?嗯。」
那邊老闆又問了一遍,陳安妮回過神來。
她上午沒吃東西,這會子有點餓了,就點了一碗餃子。 周許澤和她一起做到凳子上。
「你早上沒吃早餐麼?」
陳安妮望著周許澤面前的餃子:「沒有。」
餃子已經涼了,安妮抬起頭問他:「吃不下麼?」 周許澤淡淡地:「嗯,我想回味一下這個味道。但是沒什麼胃口。」
陳安妮嘆了口氣:「劉靜說你的病還沒好,你應該多在醫院住兩天的。」
話說間,餃子已經煮好了,是陳安妮最喜歡的豬肉白菜餡。
周許澤換了個話題:「你以前很喜歡吃這家店的餃子。」 這家店上大學那會他們經常來。老闆是個講究人,很愛乾淨,桌子總是擦得亮亮的,店面雖小,裡面卻很乾凈。
那天,他們在餃子館裡坐了很久。
他們是這家店的熟客,老闆對他們印象深刻,今天生意不忙,就搬著椅子過來同他們聊天,而這一聊,太陽從剛開始的東邊緩緩落到了西邊。
夕陽西下,陳安妮和周許澤出了餃子館,一起進了星大。 陳安妮從大學畢業後就沒回過這裡的,學校里的一切還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她和周許澤走在校園的香樟樹下,夜晚的微風輕輕吹過,頭頂落下一片香樟樹葉子。
這是他們分開後第一次並肩而行。
和以往無數次一樣,他們散著步,聊著天,可卻沒有牽手。
好幾次周許澤都以為他們回到了從前,他伸出手臂想要觸碰陳安妮,卻發現,他找不到靠近她的理由。
手伸到一半還是縮了回去。
陳安妮沒有察覺到周許澤細微的心理變化,她看著天色不晚了,心想向正也該醒了,於是提議回家。
周許澤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神色黯淡地應了一聲。 這個表情被陳安妮盡收眼底,她想起周許澤今天一天都沒什麼胃口,什麼都沒吃:「我們等會去吃個晚飯吧。」
「我看著你吃吧。」
陳安妮:「還是沒什麼胃口麼?」
「嗯。你不用擔心我了,這麼晚你應該餓了,想吃什麼,我帶你去。」
「你也得吃東西啊,不然身體會垮的。」
周許澤自嘲地笑笑:「早就千瘡百孔了。」
「什,什麼?」
「你以前給我做過一次紅豆薏米粥。」他沒來由地提了這麼一句。
陳安妮想起以前他胃疼的時候,自己確實給他煮過一次。 「你現在想吃麼?」
「我現在什麼都吃不下,如果硬要吃點什麼,那就喝粥吧。」
陳安妮思索了幾秒。
孤男寡女,前任,共處一室,舊情復燃。
這是她聽到後瞬間想到的幾個詞,但不知怎的,她還是答應了。
也許是今天的回憶太洶湧,她的心一軟再軟,最後軟得一塌糊塗,全然忘記了她現在還是別人的女朋友。
……
兩個人去超市買了些煮粥用的食材,因為都不會做飯,也就沒買別的,結完帳後直接回了公寓。
再一次來到這棟公寓,陳安妮終於記起來了。
這是他們大學時候同居時住的地方,難怪上次來時,她覺得眼熟。
來到公寓門口,周許澤雙手提著東西,不方便按密碼,就讓陳安妮開門。
她還沒開口問,後面的人就回答她:「你生日。」 她一愣,密碼沒改。
進了屋內,她的拖鞋還在,屋內所有的設施和擺設也和那時一樣。
她有些訝異,周許澤解釋:「這間公寓我一直租著在。從分手之後一直租到現在。」
陳安妮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應。
靜默了幾分鐘,周許澤率先打破僵硬的局面:「安妮,這個米是這樣掏的嗎?」

洗好米,放到電飯煲裡面煮,然後調好時間。
一切弄好後已經晚上七點多了,陳安妮準備離開。 她囑咐著:「等電飯煲跳到綠燈就是煮好了,這裡是剛剛買的糖。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她脫下圍裙,往門口走。
才走出兩步,胳膊被周許澤一把拉住。
「安妮。」
她回過頭,看見他一張略顯疲倦的臉。
他的力氣不大,她稍微掙脫一下便能掙開,可是她沒有。 「許澤,我該走了。」
他慢慢朝她靠過來,最後近到兩人之間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倦意和沙啞:「我不想。」 「可是,我……」
她話還沒說完,他低下頭,與她面對面。
後半段話被她硬生生吞回去了。
「安妮,我不想再過沒有你的日子。」
他永下巴磨蹭著她的臉,一寸又一寸的拂過上面的每一寸肌膚。
她緊緊拉著他的衣服袖子,像是要繃緊心裡那一根懸而未破的線一般。
那是她最後的理智了。
她稍稍往後退了退,嘗試著與他拉開距離,卻被他一把摟入懷中。
兩顆心臟撲通撲通亂跳。
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還有沐浴露的清香。 她有一瞬間的淪陷,卻仍舊做著最後的掙扎。
可身上卻像沒有力一般,軟綿綿的,她每推一下,周許澤就會把她抱得更緊。
「別走。」
他在她耳邊喃喃地說。
這兩個字像是魔咒一般,她漸漸沒了掙扎。
他捧起她的臉,吻了下去。
沒有技巧,動作也算不上溫柔,卻帶著濃烈的情感。 呼吸緊緊交融在一起,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拚命吸吮著她嘴裡的芳甜,帶著這一年多的思念,和無盡的愛意。
(二十五)舊情復燃(下)
她不記得他們是怎樣到床上的。
一切似乎都是那麼順理成章。
房間裡漆黑一片,他很貼心地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的月光灑進來。
兩人的臉龐隱匿在夜色之中,他們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呼出來的氣息。
陳安妮神情渙散,已經到了床上,她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
她似乎已經接受了內心最真實的情感,不再掙扎,隱藏,強迫。
她從未真正忘記過周許澤。
也從未放下過他們的過往。
……
周許澤褪去她身上的衣服,兩人赤裸相對。
時隔一年多,他對她的身體有了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在若隱若現的光線下,她的皮膚白的發光,腰還是和以前一樣細,乳頭粉粉嫩嫩,讓人忍不住一口含住。
他低頭一寸寸親吻她的肌膚。
從嘴唇到下巴,再到脖頸,手撫上她的胸部,慢慢揉捏著。
他的動作很溫柔,前戲做的很細膩。
以前他們同居時,每次做的時候,她都會咬著唇喊疼,他就會把前戲的時間延長。
那時候他們都是第一次,沒什麼經驗,他的動作笨拙,而她也還沒情動,總要做很久的前戲才會流水。
現在她的身體早已被開發,很快他便聽到她微微的輕喘聲。
這聲輕不可聞的嬌喘讓周許澤下面又漲了幾分。 他抬眸去看她,發現她眼神迷離,雙頰泛著些許粉紅。 他伸手往下探,不出意料地濕了。
周許澤這人在外人看來清冷疏離,但在床上,這層偽裝被他徹底撕下。
他也會有情難自已的時候,也會在床上說些讓人臉紅的話,只是他的話多少還帶著點克制,沒有向正那麼肆無忌憚。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安妮,你好像一點都不經挑逗了。」
安妮沒有回應他。
周許澤沒有繼續深究下去,他重新吻上她的唇,翹開她的貝齒,一點點奪取裡面的芳香。
這個吻比之前的要更兇猛,不給她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 他們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面了,此時此刻她就躺在他面前,他的腦海里不再想其他的,只想著和她共度良宵。
……
那天晚上回到華遠,向正還沒醒,陳安妮在外面打包了些向正喜歡吃的東西。
她心裡很是心虛,總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做了這麼越軌的事情,她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向正。
然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所有道德枷鎖之外的事情就會蕩然無存。
她和周許澤已經越線,再退回到陌生人的位置,實在不可能。
她心裡的底線也一再降低。
之後的日子,她和周許澤都保持著曖昧不清的聯繫。 從最開始周許澤隔三差五要她過去做粥,再到後面直接來她公司找她。
她不敢讓他露面,因為公司的人都見過向正,她怕露餡,於是他就會乖乖在附近開好房間。
等著午休時間,和她一起吃完飯,然後去房間做愛。 他們很少聊天,幾乎每一次的會面都是在做愛中度過。 陳安妮的時間太少,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和向正一起,留給周許澤的時間也就午休那兩三個小時。
每次做完,周許澤都希望時間再慢一點就好了。 他們的關係就這麼不清不楚的保持了一個月。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除了劉靜夫婦。
看到昔日的金童玉女重歸於好,劉靜和周闖自然是很高興的,他們一路見證了他們的感情,知道他們感情深厚,同時眼見著周許澤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
四月底的某一天,劉靜夫婦告知兩人他們準備在五一時結婚,想邀請陳安妮做伴娘。
這段時間他們偶爾會一起吃飯,陳安妮也就沒好意思拒絕。
這天是周六,向正回去參加家裡某個親戚的生日宴會,他曉得陳安妮不會去,於是和往常一樣,陳安妮一個人在家裡。
到了中午,她懶得下樓,打算點個外賣隨便吃一下。 這時,劉靜打電話過來了,問她有沒有時間一起出去吃個中飯,順便陪她逛逛街。
她想著反正一個人也無聊,就答應了。
出小區的時候,周許澤打電話來了。
本來他周六有事,結果劉靜一說陳安妮也來,他想都沒想就推了。
(二十六)修羅場(上)
「你想吃什麼?」難得不是短暫的見面,周許澤的心情很是舒朗。
陳安妮上了車,說了句都行。
周許澤於是給劉靜那邊打電話,商量了一下,他們最終決定去吃國金中心新開的一家日料店吃飯。
四個人在國金門口匯合。
他們簡單的寒暄了幾句,接著劉靜挽著周闖的胳膊進了國金大樓。
周許澤看了陳安妮一眼,然後裝作自然的樣子牽起了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
雖然這些日子裡他們早就做過比情侶間更親密的事情,但她心知肚明,他們這種關係不清不楚,壓根算不上情侶。
因此這他忽然的一個舉動,讓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周許澤察覺到了什麼,轉頭看了一下她,接著手掌微微用力,然後牽著她跟在劉靜他們身後。
陳安妮雖有些不習慣,但也終究沒有掙脫。
飯桌上,陳安妮很少說話,她性格本來就偏文靜,大學那會他們都知道,也就見怪不怪了。
周許澤和他們聊著天,心思卻全在陳安妮身上,時不時給她夾夾菜。
吃完飯後,劉靜提議逛逛。
她最愛來國金逛了,看到裡面琳琅滿目的奢侈品,她就心動不已。
周闖打從聽到劉靜說要來國金吃飯,他就知道劉靜什麼心思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哭又笑的:「老婆,這個月已經超額了,省著點買啊。」
那邊周許澤立馬接過他的話,對著身旁的陳安妮:「我們不用省。」
劉靜:「哎呦哎呦,還是許澤最大方,你跟人家學學。走,安妮,咱倆掃貨去。」
陳安妮對這些奢侈品一向不感冒,倒是劉靜興致勃勃拉著她這個店看看那個店看看,看她這麼興致高漲,陳安妮也就不好滅她的熱情,只好陪著逛。
路過一家愛馬仕時,劉靜雀躍的心情達到極點,她鬆開挽著陳安妮隔壁的手,一頭栽進店裡。
陳安妮興致缺缺,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周許澤停止了和周闖的聊天,走到陳安妮的身邊,貼心地問:「累不累?」
陳安妮看了一眼正拿著手機詢問櫃機的劉靜,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還好。」
周許澤在她身旁坐下,打量了一下這家店。
他突然就記起大學的時候想給她買個生日禮物,也是這家店,那時候周媽對他管控嚴格,尤其是錢方面。
雖然周媽已經靠自己的努力實現了財富自由,但她害怕自己兒子單純被社會上一些撈女給哄騙著花錢,於是零花錢方面總是嚴格控制。
那時候周許澤和許多普通大學生一樣,每個月固定的生活費,身上穿的衣服也非品牌,他的吃穿用度,沒有一樣能讓人看出是個富二代。
那時候這家店裡哪怕是最基礎的一款包他都買不起。 其實仔細想來大學那四年,他沒有給過她很好的東西,而他也像許許多多普通男人一樣,心裡暗暗下定決心,要掙很多錢,給她最好的。
周許澤拉著她的手,磨砂著她掌心的紋路:「安妮,你有想要的東西麼?」
「嗯?」
他看著她:「我是說,這家店裡,你有喜歡的麼?」 「我不太喜歡這些。」
聽了她的回答,周許澤沒再繼續問。
他們大學時,她也是這樣,在別的女孩子熱衷於各種奢侈品包包時,她卻對此毫不感冒。
每次和她路過國金,她也從來都不會停下腳步看一眼。 那個時候他問她喜不喜歡,是因為他還沒有那麼大能力,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斟酌,而現在,他有了能力,他的能力可以給他試錯的機會。
這個不喜歡那就買下一個,再下一個。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此時櫃姐正拿著最新款的包包給劉靜介紹,然而一旁的周闖卻在聽到價格後面露難色,扯了扯劉靜的衣服。
劉靜不悅:「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就不能在結婚前滿足一下我嘛。」
「你不是有很多了麼?這包有什麼不一樣,這麼貴,咱倆還是省點吧。」
櫃姐一聽這話,知道兩人意見還沒統一,大機率是成不了,也就沒了熱情,慢悠悠地準備把包放回櫥櫃。
誰知半空中截出一道清冷的聲音。
「這是你們這最貴的包麼?」
櫃姐:「這款是最新款,不是我們店裡做貴的。」 「那最貴的是哪一隻?」
櫃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一身的阿瑪尼,低調又不失內涵,瞬間又來了熱情。
「最貴的話是我們樓上的一款,先生是想送給女朋友麼?」
周許澤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轉身牽起還在發獃的陳安妮,同櫃姐一起上了二樓。 這次,周許澤沒有問陳安妮喜歡哪一個,而是直接買了櫃姐推薦的店內最貴款。
這讓劉靜羨慕得不得了。
那櫃姐喜笑顏開地拿著周許澤遞過來的卡到前台結帳。 旁邊兩個櫃姐瞥見那款包,也安耐不住湊過來。 櫃姐一:「媽呀你這真是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啊。」 櫃姐二目光投向陳安妮那邊,「是不是那個穿一身阿瑪尼的帥哥買的啊?」
在他們這給女人買包的男人不少,但買這麼貴的基本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男人,帶著自己包養的小蜜過來,這種又年輕又帥的倒是少得可憐。
那櫃姐不免多看了幾眼。
看著看著,那櫃姐覺得男人身旁的女人有些眼熟,仔細看了看,忽然想起了什麼。
她推了推旁邊還在盯著那個包看得出神的於莎,用手半遮著嘴巴,小聲地問:「唉,你看看,那帥哥旁邊的女的是不是向經理的女朋友?」
於莎一時沒反應過來:「哪個向經理?」
她邊回答邊往陳安妮那邊看。
於莎只見過陳安妮幾次,但是對她印象深刻,幾乎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還真是。」
「你看他倆這麼親密,還買這麼貴的包,關係肯定不一般。」
於莎也覺得疑惑,那櫃姐又開口了:「她是不是跟向經理分手了?」
於莎一直在視奸向正的朋友圈,前兩天還刷到向正發了秀恩愛的照片,要說分手找下家那也太快了。
她連忙拿出手機,點開向正的朋友圈,頭像是女朋友的照片,沒有改,朋友圈裡關於秀恩愛的照片也都沒有刪。
那櫃機也眼尖的瞅到了,於是兩人互相遞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做他們這一行的,見多了男人帶著不同的女人來買包,也見多了女人帶著不同的男人來消費。
只是這些男男女女大多是虛情假意的一時結合,男人買個基礎款包包打發一下女人,女人也笑著接受這種廉價的打發。
而這種一進店不看價格只看最好的,著實讓這些見多識廣的櫃姐們羨慕不已。
當然,除了羨慕,於莎心裡更多的是嫉妒。
……
她不動聲色的拿出手機,將音量調到靜音,然後打開相機,調整清晰度,迅速地按了幾下手機。
(二十七)
收到於莎簡訊的時候,向正正在會議室里和員工們開會。 開會的時候員工們都是自覺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唯有向正沒有開。
從和陳安妮在一起後,他習慣性將手機隨身攜帶,怕錯過她的任何信息,哪怕只是閒聊的一個簡訊。
於是當會議開到一半,某個員工正要上來演講自己的方案時,會議室里陡然響起幾聲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向正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拿起了面前的手機。
螢幕亮起一秒,爾後又被向正瞬間熄滅,隨後便將手機擱在了桌子上。
他抬起頭,朝那名員工略一頷首,示意他繼續。 一個小時後,會議結束。
已經過了飯點,員工們已經餓得不行,一個個和向正打完招呼就沖向電梯直奔員工食堂。
向正很少來食堂吃飯,往常是去家裡接陳安妮一起出去吃的,今天開會前陳安妮來電說她餓了就不等他一起了。
沒了陳安妮陪著,向正也沒什麼胃口,乾脆下了樓和員工們一起去食堂隨便吃點解決午餐。
向正所在的公司是他舅舅公司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主要從事外貿,和日本的一些大型公司有商業合作。
最近公司打算和日本的一家化妝品公司達成合作,於是準備派向正和一個翻譯過去。
向正打算把那名翻譯替換掉換成陳安妮,他跟董事會那群人說了一聲,大家都知道陳安妮是他女朋友,知道這小子有私心,並且前年的聖誕節向正去日本出差,公司的翻譯感冒,陳安妮臨時頂替和向正一起去日本,生意也順利完成,大家對陳安妮的業務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也就順水推舟成全了向正的那一點私心。
「要我說要找就找我們向經理這樣的男朋友,這工作呢都不忘要陪女朋友,又專一又深情,簡直二十四孝好男友。」
向正這人私底下沒什麼架子,和員工們混成一團,於是這夥人平時沒少拿他開樂。
「誒,向經理,我聽你老把女朋友掛在嘴邊,可你從來沒帶出來給我們見過,太不夠意思了啊還搞金屋藏嬌。」
向正:「我那金屋確實能藏嬌。」
員工甲:「我和我小亮都還沒女朋友呢,一天到晚就是上班加班,家裡都催好多次了,向經理你要不把你女朋友帶出來給我們見見。」
員工丙:「你沒女朋友跟見向經理女朋友有啥關係啊,你該不會想橫刀多愛吧。」
「你放狗屁吧,哥雖然自身條件不錯,但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好吧,我這不是想和向經理的女朋友認識認識,好讓她介紹女朋友給我。」
員工小亮:「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向經理你今晚上就把女朋友帶出來和我們一起吃個飯唄,讓她介紹閨蜜給我和小王,我們寡了這麼多年,總不能下半輩子真就和左右手過吧。」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又是一頓好磨。
本來向正對於這種帶女朋友融入自己的交際圈這事還是持積極態度的,不過陳安妮那性格倒是不願與不熟的人社交,向正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同意了他們的提議。
他們這段戀愛的最終目的地便是結婚,陳安妮抗拒婚姻,那麼他就多花點時間消解掉她的抗拒心理。
首先先從她進入他的社交圈開始,先是員工,再是好友再是父母。
這麼想著,向正拿起手機給陳安妮發了個信息。 她一般吃完飯後會習慣性午休一下,他也就沒彈電話過去打擾她。
發完信息後,他眼睛無意識瞟到一條一個小多小時前的信息,就在陳安妮頭像下面。
沒發信息的人向正沒打備註,他手機里的人太多,沒打備註的都是些無關人員,他們發的信息他一般也不會點進去看。
而他之所以點進去是因為最新的一條消息。
「向經理,我好像看到你女朋友了。」
和陳安妮有關。
開會時,他收到幾條信息,是發來的圖片,他一看沒打備註就沒點進去看,後面手機又響了幾下他也就沒管了。
這條信息往上翻是幾張照片,向正想都沒想一一點開。 照片里的人他再熟悉不過了,是陳安妮。
而站在她旁邊的人,那張臉他並不熟悉,可也不陌生。 一共八張照片,有牽著手的,有攬著肩的,有四目相對含情脈脈的,也有相視一笑默契十足的。
率先注意到不對勁的是小亮,他就坐向正旁邊。 原本還神色正常的向正不知何時面色沉了下來。 氣壓越來越低。
另外幾個同事也注意到了,紛紛停止了聊天,向這邊聚來目光。
他們看了看向正,然後將目光移到旁邊的小亮身上。 小亮聳著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領導面色不佳,這夥人也不敢貿然問話,大約幾分鐘後,向正合上手機,從座位上離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徒留一臉茫然。
……
陳安妮這邊下午被劉靜拉著把國金逛了個遍,要逛的人是劉靜,結果一下午過來,東西買得最多的是陳安妮。
準確來說是周許澤要買。
他想把那些曾經沒能完成的遺憾全部都實現。
晚飯的時候,陳安妮沒有和他們一起吃,周許澤心領神會沒有多問什麼就把她送上了計程車。
劉靜看著周許澤手裡的東西在送完陳安妮後原封不動提了回來,有些疑惑:「許澤你怎麼沒把東西……」
話沒說完,周闖推了推她的手,給了她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劉靜秒懂閉嘴。
吃飯的時候,周許澤難掩失落,劉靜忍不住說:「許澤,我覺得你得逼一逼安妮讓她做個選擇了。」
難得周闖沒打斷她,劉靜接著說:「你們在一起四年,又是初戀,她現在肯回頭說明她心裡根本就沒有忘記過你。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同時愛著兩個人的,她既然還愛著你,那現在的男朋友在她心裡肯定沒你重要。」
周許澤聽了,悵然許久,最後只回了一句:「也許吧。」 最初他也以為,陳安妮對那位並沒有多少感情,將就居多,可這段時間下來他發現,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他不敢逼她作抉擇,因為他並沒有自信,自信她對他還有愛,自信她對那位沒有愛。
陳安妮回到家裡時,發現門口的鞋架上放著向正的皮鞋。 這個點他應該在公司啊,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陳安妮手機沒了電,並沒有看到中午向正給她發的簡訊,但是她想向正應該是給她發了消息見她一直沒回才提前回來的。
進了屋,屋內沒有開燈,一片漆黑。
陳安妮一邊小聲嘀咕:「怎麼沒開燈啊。」一邊按開了防盜門旁邊的開關。
有了燈光的照射後,陳安妮很快看到了向正。
她走過去,向正整個人陷在沙發里,眼睛微閉著,襯衫的扣子被他隨意扯開,桌子上擺著一瓶威士忌。
陳安妮拿起一看,酒瓶見底。
酒瓶的旁邊是煙灰缸,裡面插滿了歪七八鈕的煙頭。 向正和她在一起後就答應她戒煙的,現在又抽上了,敢情他一直瞞著她偷偷抽呢。
她正想興師問罪,向正聽到動靜後緩緩睜開了眼皮。 良久的黑暗環境讓他有些不適應光亮,短暫的眩暈後,視野逐漸恢復清晰。
陳安妮:「你不是答應我不抽煙了麼?」
向正從沙發上慢慢直起身子,酒精在這會發揮了充分的作用,他揉著脹痛的太陽穴,閉著唇,一言不發。
「你還喝這麼多酒。」
陳安妮:「身體不要了麼?」
在認識陳安妮之前,向正幾乎是夜夜宿醉,他的那些發小常年混跡在各個酒吧KTV,時常天還沒黑就拉著向正去過夜生活。
認識陳安妮後,陳安妮作息規律,也把他的那些壞習慣給磨沒了。
煙戒了,酒不喝了,局也不去了。
發小嘲笑他妻管嚴,他不爭辯,也樂呵著被陳安妮這麼管著。
那時,他以為,她這麼管著他,是心疼他,關心他。 也以為她真的愛著他。
向正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家,也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抽了多少煙,他腦中只有一個畫面,那就是陳安妮和周許澤十指緊扣,旁若無人的四目相對。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心如刀割,就像一把利刃,一刀刀的剜著他的心。
陳安妮見他久久不語,彎著腰坐在了他旁邊,「你說話啊,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喝這麼多酒?」
向正沒有回話。
他俯身拿起桌上的酒瓶往杯子裡倒酒,倒了幾次倒不出酒,酒勁上來,他直接將手中的空瓶摔了出去。
隨著砰的一聲,地上掉了一地的瓶子碎片。
陳安妮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這會才注意到向正的臉色,面無表情,沉得可怕。
他的雙唇抿成一條線,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陳安妮望著他,想從他的臉上探究出什麼,越看她心裡越慌。
看到最後她越發心虛。
陳安妮不再開口,她心裡隱隱不安,她本來就藏不住事,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向正。
向正不在動了,他重新躺回沙發,他凝視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個人靜默良久。
最後,向正不知是酒精上頭還是不願與她對峙,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二十八)
隨後的幾天裡陳安妮和向正同在一個屋檐下,卻從來沒有碰過面,沒有說過一句話。
早上她出門去上班時向正早已離開,晚上向正都是凌晨才回來,像是刻意不和她打照面一般。
她睡在主臥,向正要麼睡客廳要麼窩在書房。
她心下明了,她和周許澤的事已經被向正發現,可出乎她意外的是,向正卻什麼也沒說,沒有質問,也沒有發脾氣。
可她知道以向正的脾氣這事不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翻篇。 他們都在較著勁,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這幾天陳安妮一直惴惴不安,上回去國金她後知後覺那家店她和向正經常逛,店員肯定對她有印象,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些櫃姐會如此越界,將手直直插入客戶的私生活。
她原本還抱有一絲僥倖,可回來後面對向正對她突然轉變的態度,她明白,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這些天她一直在不斷地問自己,是否真的對向正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愛,答案是否定的,那麼她對周許澤呢?到底是愛居多,還是憐憫居多?
她不知道。
就因為心中始終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陳安妮始終沒主動捅破這層窗戶紙。
就在她不知道要如何破了這僵局時,向正主動打破了。 五一那天,陳安妮一早就到了某家中端酒店。
今天是劉靜和周闖結婚的日子,酒店裡賓朋滿座,司儀在台上致詞:「今天是劉靜女士和周闖先生的大喜之日,讓我們把最誠摯的祝福送給他們。」
「親一個,親一個。」
......
舞台上的音樂進入後半段,司儀的流程也走到最後一階段-新娘將手中的捧花扔出去。
伴郎伴娘們站在一起,捧花飛出的那一瞬間大家都伸出手去搶,結果像是有意為之一樣,那花直直往陳安妮身上飛過來,陳安妮下意識伸出手去接住。
「讓我們恭喜這位伴娘接住了這一喜運!」
......
劉靜夫婦端著酒杯走在前面,陳安妮則幫忙拿著酒和周許澤跟在後面。
劉靜周闖挨個去敬酒,敬完雙方親戚,最後來到各自的好友這邊。
這裡邊有一大部分是他們大學時候的室友,認識周闖也認識周許澤,自然也就認識陳安妮。
這夥人道完喜,視線放到了跟在後面的陳安妮身上。 「唉,這不是陳安妮嗎?」
被cue到陳安妮看了那人一眼,報以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誒,還真是你啊,我剛在台上看到你還以為看錯了呢。」
接著那人又看了看周許澤:「呀許澤也在,你們這對曾經的金童玉女居然同時出現了。」
又有人打趣:「看你們這麼親密重歸於好了嗎?」 劉靜道:「那肯定的呀。」
「那也恭喜你們啊。」
周許澤淡淡笑:「謝謝。」
「呀,曾經的金童玉女舊情復燃,我又相信愛情了,對了,劉靜他們都結了,你們啥時候也把人生大事提上日程啊?」
周許澤聞言下意識去看陳安妮,只見陳安妮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神情有些恍惚,眉心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麼。
周許澤不動聲色的扣住她的手,笑著答:「不著急。」 「誰問你了啊,」那人上大學那會和周許澤關係還行,於是接著打趣,「我問陳安妮呢。」
陳安妮有些沒回過神:「啊?」
「我說,你什麼時候把許澤這位大男神收回家啊?」 其實這個問題隨便糊弄過去就行了,可這一句話就像一把剪刀狠狠撕碎了陳安妮一直以來都不願意面對的問題。
她一再抗拒與向正結婚,到底是不是因為周許澤,或者說如果現在那個人換成周許澤,她還會想要結婚嗎?
她開始動搖。
腦海里不禁想起了向正,想起了這幾天他對自己的冷落,才驚然發現,她早已不知不覺習慣了他的存在。
從婚禮開始到現在她一直都在想,現在他在幹什麼,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她和周許澤的事,他該有多傷心啊,那個曾經把自己捧在手心裡的人,她卻背叛了他。
她滿腦子都是向正那天晚上在客廳時的模樣,整個人就像被抽空了靈魂一樣,眼底沒有一絲生氣,只有無盡的死寂和麻木。
見陳安妮久久沒有回答,周許澤剛要開口替她岔開這個話題,陳安妮慢慢掙脫了周許澤的手,神情不太自然:「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先失陪了。」
思緒太混沌,她怕繼續待下去會失態,只好先找個藉口離開。
周許澤見狀,也跟那群人賠了個不是,就快步跟了上去。 「安妮,安妮。」
陳安妮快速穿梭在酒桌之中,步伐越來越快,周許澤跟在後面喊了幾聲,可她無動於衷,他只好加快腳步,最後在酒店的雜貨間拉住了她。
「安妮,你怎麼了,哪裡不……」
說話間,周許澤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在看到她白皙的臉頰上淌過兩行淚時,後面的話硬生生頓住。
陳安妮在流淚,無聲的流著淚。
周許澤怔在原地,他的喉嚨有些發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許久之後,他像是明白了什麼,看著她問:「他知道了是麼?」
周許澤一向心思細膩,那天從國金回去之後陳安妮就沒再和他見過面,他發信息她,她不回,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她也是避而不見。
今天如果不是先前她已經答應了給劉靜做伴娘她不好臨時失約,他也見不到她。
再結合她今天一上午都失魂落魄的樣子,周許澤也已經猜到了。
陳安妮沒有說話。算是間接默認了他的猜疑。
周許澤神情複雜,她的淚不是為他而流,他不敢開口逼她做抉擇,害怕那個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兩個人靜默良久,最後他不痛不癢的問:「他有沒有傷害你?」
面對背叛很難有男人做到若無其事,尤其聽劉靜描述她在國金碰到他們時的畫面,周許澤想,向正應該是很愛她的。
「沒有,許,許澤,」陳安妮小聲啜泣著,「他什麼都沒說,可他越這樣,我越心慌。」
「你在心慌什麼?」
「我不知道,許澤,我們這段時間還是先不要見面了。」 周許澤:「為什麼?」
「我,我心裡很亂,我想靜一靜。」
聽到她說不再見面時,周許澤瞬間慌了,他害怕好不容易重歸於好,會像幻影一樣瞬間破滅。
「安妮,你別這樣行嗎,」他聲音有些哀求,「我們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這段日子我很開心,我不會去逼迫你做選擇,我只希望能每天看見你。」
周許澤的話讓陳安妮意想不到,她以為他一直在找機會讓她和向正分手,她根本做不到那麼乾脆利落。
「真的麼?」
陳安妮:「許澤,你真的不介意現在這樣的三角關係麼?」
「安妮,我愛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麼樣我都沒關係。」
兩個人在雜物間又說了幾句,這才離開重新回到宴席。 陳安妮和周許澤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入宴會廳,剛一進去,就發現四周的賓客紛紛將目光投向同一個位置,然後竊竊私語。
「我說了,陳安妮不在這,勞煩這位先生離開,否則我就喊保安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陳安妮下意識往那看過去。
然後她就看到劉靜和周闖正圍著一張桌子,一臉不情願的表情同人說著什麼。
再定睛一看,那張桌子旁邊圍著一圈身著黑衣的保鏢。 幾乎是一瞬間,陳安妮意識到了什麼,提著裙擺大步朝那邊走過去。
是向正。
他穿了一件黑色襯衣,領口處隨意的敞開,露出一截冷白色的皮膚,脖子上掛著素圈項鍊,是去年情人節在日本他們買的情侶項鍊。
向正斜靠在椅子上,嘴裡銜著煙,手裡把玩著銀色的打火機。
「那就砸了。」
他說這話時,輕飄飄的,嘴唇勾著笑,可他臉上的表情分明不像開玩笑。
「你以為你黑社會嗎?你再不走,我真喊保安了。」 這時,陳安妮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過來。
向正到底是沒耐著性子找了過來,她就知道以他的性格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我在這。」
劉靜:「安,安妮,」她看了看身後的周許澤,小聲道,「我不是發了信息叫你們別出來麼?」
陳安妮對著劉靜:「不好意思,我可能有點事要先離開了。」
陳安妮知道向正的脾氣,這麼大陣仗,她要是不順著他,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事。
於是她對著向正:「我們的事出去再說吧,今天我朋友結婚,我不想砸了她的場子。」
向正在看到她和周許澤在一起的那一瞬間,眸中一陣刺痛。
她放低姿態:「行嗎。」
向正看了她一眼,冷著臉從椅子上抽出身體。
周許澤見狀,伸手拉住了陳安妮,用眼神無聲的乞求她不要離開。
這一舉動讓克制已久的向正瞬間崩了,只見他臉色一沉,緩緩從口中吐出兩個字。
「鬆開。」
(二十九)
周許澤無動於衷。
他緊緊拽著陳安妮的手,嘴唇抿成一條線,對向正的話置若罔聞。
陳安妮轉過身子,她想要掙脫,可看到周許澤對著自己像是哀求一般的目光,她終是有些不忍心。
周許澤:「安妮,你留下吧,有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 就像剛剛在雜物間他對她說的話一樣。
他沒想過要她做選擇,他只想要她留在他的身邊。 他雖然和向正算上今天,只打過兩次照面,但向正身上那股子極強的占有欲讓他清晰的明白,向正不會容許自己的存在,他會逼迫陳安妮在他們之間做一個選擇。
他和陳安妮已經分開過一次了,他不想再次失去她,哪怕幾率只有百分之零點一,更別說他心裡壓根沒底陳安妮會選擇自己。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任陳安妮離去。
那時,他沒有努力爭取過,這一次,他不想重蹈覆轍。 周許澤:「安妮,那時候在我媽的事上,我沒有努力,這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所以,就算我求你,不要再離開我好嗎?」
周許澤的這一番話讓陳安妮徹底心軟。
他們終歸是彼此的初戀,也擁有過許多美好的回憶,那些記憶就像你心口的一顆釘,拔不掉也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向正看著陳安妮和周許澤一副情深幾許的模樣,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可他向正是身份高貴的公子哥,他的人生一路順風順水,從沒有過任何挫折,唯獨在陳安妮這事上。
他不願在人前爆發,他有他的自尊,也有他的風度。 他強忍著心頭的怒火,手裡的打火機蓋一開一合,他努力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他說:「陳安妮,我的耐心有限,剛才那句話我不想再說第二次。」
他的語氣輕飄飄地,臉上的表情慵懶而隨意,但眼底的戾氣卻無法讓人忽視。
陳安妮仿若初醒,眼下最重要的是穩住向正,她知道他的脾氣,真惹怒了他,不光會毀了劉靜的婚禮,更嚴重的是.......
她不敢細想,她是見識過向正的手段的。
陳安妮試圖掙脫出自己的手,可周許澤卻死死握著,不留一絲讓她抽離的機會。
一旁的劉靜看在眼裡,實在不忍心小情侶被拆散,於是挺身而出。
「我說這位先生,你沒看見陳安妮不想和你走嗎,你在這威逼利誘的屬實太沒風度了吧?」
向正眯了眯眼,陰沉沉的開口:「風度?」
他咬著煙頭,猩紅著眼看向陳安妮:「我還能站在這裡,給你選擇的機會,這就是我的風度。」
劉靜一把甩開周闖扯她的手,繼續:「你那叫讓她選擇嗎?跟脅迫有什麼區別,你還看不出來嗎?她心裡選的是許澤。」
向正輕笑出聲:「哦?」
他走到陳安妮面前,看了周許澤一眼,接著一把鉗住陳安妮的臉。
「來,你告訴他們,你選誰。」
他們四目相對,陳安妮能看到他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她迷茫惘然。
一個是昔日的初戀,一個則是相處一年多的現任,兩個人她都無法做到完全捨棄。
見陳安妮沉默了許久,向正已經失去了耐心。
他俯下身慢慢靠在她的耳邊低語:「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如果繼續和你的初戀情人在這糾纏不休,你猜一猜後果會是什麼?」
他的話如一聲悶雷,徹底斬斷了她所有的猶豫。 她渾身一顫,幾乎是立刻就掙脫了周許澤的手,然後戰戰慄栗的扯住向正的襯衣。
......
陳安妮忘了自己是怎麼出的酒店,也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的家裡。
她像個被人抽空靈魂的提線木偶,一路顫顫巍巍的跟在向正的身後。
車上,他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像是凝結在了空中,氛圍異常壓抑。
陳安妮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也許在別人看來她能夠和周許澤復合,代表她的心裡選擇的是周許澤,所有人都這麼認為,包括向正。
這些天他一直在等她主動開口,他心裡甚至萌生過如果她主動認個錯說自己只是一時衝動,以後不會再和那邊往來,那麼他也能當做無事發生。
那晚是他給她的最後期限。
可誰知沒等來道歉,等來的是她再一次的背叛。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入大平層,在那扇門關上之前,兩個人一言不發,保持著距離,可當門徹底將外部空間和他們隔開後,向正這些天積攢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徹徹底底爆發。
陳安妮渾渾噩噩的,腦子一片空白,人剛進屋,就被向正一把按到了牆上。
她腳下重心失了幾秒,等身體平衡後,她下意識抬頭去看他。
卻看見一雙猩紅的眼,和一張情緒即將失控臉。 她一愣,慌忙心虛的低下頭,卻被向正一把扼住下巴,硬生生將她的臉與自己平視。
「不打算解釋點什麼嗎?」
她被迫昂著頭看著他,這樣的姿勢讓她有些提不上氣,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沉默幾秒後,只能從嘴巴里硬生生擠出叄個字:「對不起……」
這樣的答案顯然沒讓向正滿意,他身子又靠過來了一些,死死壓住她的,不留一絲縫隙。
他抵著她的額頭,噴洒而出的氣息落在她的臉上:「你只會說這叄個字嗎?」
「向正,我……」
「我愛你,所以你就可以任意踐踏我對你的愛?」 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問。
儘管內心在滴血,儘管心口已經千瘡百孔,可他拿她沒辦法。
陳安妮不敢直視他的眼眸,眼帘半瞌著,一時無言。 「說話啊,」向正壓抑著情緒,「你們是不是睡了?」 面對向正的逼問,陳安妮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緊閉著唇,手指不自覺蜷縮在了一起。
男人和女人不同,他們與生俱來對雌性的占有欲使得在面對背叛時,男性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女人是否和他人發生了關係。也許思想的游離在他們看來還不算徹底的背叛,但是身體上的不忠卻是無論如何難以接受的。
這些天,向正腦海里出現得最多的畫面便是他的人和另一個男人赤身躺在床上,那個人撫摸著他撫摸過的地方,說著他們也曾在床笫之歡中說的那些放蕩話,用著他用過或沒用過的姿勢。
那些畫面深深刺痛著他,他終於安耐不住,主動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持。
對於向正的問題,陳安妮無力辯駁,她耷拉著眼皮,一言不發。
也算是變相回答了向正的問題。
於是,在她無盡的沉默之中,爆發了他們在一起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嚴格來說,是向正單方面的宣洩。
偌大的大平層里此起彼伏的響徹著物品之間碰撞的聲音。 陳安妮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向正,狠厲,殘暴,臉上帶著要摧毀一切的表情。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看著滿屋子破碎的酒瓶,杯子,身子有些微微發顫,貼著牆壁慢慢蹲了下來。
她捂著嘴巴,被這劇烈的畫面嚇得嗚咽起來。
大約過了一會,向正似乎注意到了她這邊的動靜,停下手中的動作,踏著步子,緩緩朝她這邊走來。
陳安妮看到向正單手扶著膝蓋,慢慢蹲下來。
他的手大概是被某個尖銳物品劃傷了,手背上有一道長長的口子,血肉綻開,從裡面流出鮮紅色的血。
可他卻像一點也不疼似的,另一隻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陳安妮瞬間呼吸一窒,可卻發現他壓根沒有用力,與其說是掐著,不如說是握著。
陳安妮緩緩抬起眼皮,睫毛上還沾著淚花,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視線才變得清晰。
然後她看見先前還冷若冰霜的向正,此刻卻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一般,紅著眼眶,眼眸中全是隱痛。
他抵著她的額頭,沙啞著說:「陳安妮,你沒有心。」 (三十)
那天向正說完這句話後便將手從她的脖子上抽離,然後便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過了很久,向正的情緒變得不再那麼躁動。
他倚在防盜門上,點燃一根煙,受傷處的血滴落在煙把上。
他的語氣如十二月刺骨的冷風,沒有一絲溫度:「這幾天把你在這的痕跡清理乾淨,我不想在見到你。」
說完,推開防盜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陳安妮只覺得手腳冰涼。
整個身體跟定住了似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久久沒有動作。
她呆呆的望著向正離去的背影,心情不知為何沉入谷底。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手機鈴聲在偌大的空間猛然響起,陳安妮才如夢初醒。
她看都沒看,按下接聽鍵。
剛一接通,那邊便傳來周許澤焦急的聲音:「安妮,你在哪?」
陳安妮聲音吶吶地:「我,我在家裡。」
……
周許澤之前來過華遠,他簡單問了一下情況,比如向正有沒有傷害她,得到否定的答案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陳安妮整個人像抽空了靈魂一般,在周許澤提議讓她先住他那時,她也沒有拒絕。
那個房子是他們大學租的,那時候陳安妮不習慣宿舍生活,周許澤便租了個房子和他一起住。
他們在這裡住了四年,畢業後也一直住在這裡,後面分開了,周許澤也一直租著。
所以當他們再次住在一起時,好像非常的自然,畢竟曾經同居過那麼久,彼此早已對對方十分熟悉。
那天晚上,周許澤先是帶著陳安妮到超市買了一些簡單的洗漱用品,之後在第二天時,打電話訂了一家搬家公司,很快將華遠那邊屬於陳安妮的痕跡一一清理乾淨。
其實陳安妮並沒有多少屬於她自己的東西,很多東西,類似於一些包啊,鞋啊,化妝品,衣服之類的,那些昂貴的奢侈品堆滿了一整個試衣間。
周許澤問她這些東西是否也需要打包帶走,陳安妮搖搖頭,雖說是買給她的,但終歸不是她的東西,分手了也沒有拿走的道理。
周許澤看了看她行李箱裡少得可憐的東西,再一次問:「真的嗎?我看你行李箱裡都沒裝多少東西。」
陳安妮:「這些都是向正買的,就留在這吧,它們不屬於我。」
周許澤租的房子雖然比不上向正這套大平層,但也有足足一兩百平,住兩個人那是綽綽有餘。
衣櫃里,周許澤的衣服只占了叄分之一,等陳安妮的衣服掛進來後卻還是空出很多。
上學那會,陳安妮就沒什麼物慾,出了社會還是老樣子。作為男人要說當他看到向正給她買的那滿屋子的奢侈品時,他心裡一點不舒服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想,向正能給她的,他也能。
於是陳安妮搬來的第四天,那天是周日,周許澤帶著陳安妮約了劉靜夫婦一起去逛國金。
然後在下午四點滿載而歸。
看著衣帽間裡,給陳安妮添置的各種項鍊衣服,周許澤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
晚上他們是在家裡吃的。
周許澤會做飯,他做了一道紅燒豬腳,這是他最拿手的菜,也是陳安妮最愛吃的一道菜。
吃完飯後,是周許澤洗碗,好像他們以前在一起時,周許澤總是這麼細心的照顧她,家裡的家務等等一系列都是他包干。
陳安妮見無事可做便縮到沙發上看電影。
看著看著連打了幾個哈欠,就在她快要睡著時,周許澤在廚房忙活完了,徑直朝這邊走來。
「在看什麼?」
聽到聲音,陳安妮的睡意被打斷,腦子瞬間清醒,她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我隨便按的。」
周許澤在沙發上坐下:「睏了?」
陳安妮搖搖頭:「剛有點想睡,這會不想了。」 周許澤轉過頭來看著她,感受到灼熱的目光,陳安妮也轉過頭看著他:「怎麼了?」
周許澤的手慢慢拉住她的,然後與她十指相扣:「沒有,我就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還沒等陳安妮開口,周許澤輕笑一聲,繼續說:「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們會繼續下去那種不清不楚的關係。」
陳安妮看著他,沒說話。
「我真的,有時候想想很不甘心,明明我們先認識的,我們在一起那麼長時間,結果到頭來只能維持那種沒有名分的關係。」
「我不敢跟你提要求,我怕你不會選擇我,可是我也是個男人,我做不到若無其事的看著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每一次你和我分開後,我只要一想到你回去和他睡在一起,我心裡就很難受。」
「安妮,」周許澤朝她靠過來,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答應我,以後好好的和我在一起好嗎?我知道我們分手後是他一直陪在你身邊,你對他有感情,我能理解,但是從今往後把對他的感情和依賴放到我身上好嗎?」
幽暗的燈光下,電影里的聲音漸漸成為背景音。 陳安妮淡淡的嗯了一聲,周許澤像是吃到糖的孩子,眉眼彎彎,隨後低下頭,含住了陳安妮的嘴唇。
呼吸聲漸重,周許澤的吻比以往都要濃烈,像是要將她生生嵌入身體里一般。
陳安妮哪裡招架得住,不一會兒便連連發出嬌喘聲。 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衣物悉數褪盡,這沙發不小,能夠容納兩人的體積。
周許澤將她壓在身下,旁邊的落地窗吹進幾縷涼風,初夏的晚風帶著些微涼意,可吹在他們的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冷。
兩人的身體如火燒一般,緊密貼合著,隨著動作的起伏,女人的嗚咽聲和男人似有若無的喘息聲環繞於整個空間內。
這一次周許澤的動作算不上很溫柔,但也在極力克制,怕弄疼了她。
自那次國金後,一直到劉靜夫婦結婚他們才見上一面,之後她搬到這邊來,頭幾天周許澤看她情緒不佳,也就打消了同她做愛的念頭,實際上,他想瘋了。
每一次的抽插,他都比以往力道大了些,他沉浸在愛欲之中,不能自拔。
身下陳安妮早已軟成一團,胳膊軟趴趴的搭在他身上,臉上泛著紅潮,下面源源不斷流著水。
電影不知道何時已經結束,電視自動黑屏,在這樣寂靜的空間裡,周許澤能清晰的聽到兩人器官碰撞所發出的聲音,這聲音讓他越發興奮。
他捧著陳安妮的臉,低頭再次吻住她的唇,舔著,含著,吸吮著。
意亂情迷之中,他抽出器官,將那還淋漓著欲水的雞巴伸到陳安妮下巴處。
「安妮,我們換個姿勢吧。」
周許澤雖長著張禁慾系的臉,但在做愛這事上他可沒那麼循規蹈矩,他有一個正常男人該有的慾望,也會去探尋一些新的姿勢。
他們以前在一起時,剛同居那一年他捨不得碰她,後面嘛,經常住一起總有擦槍走火的時候,但是好幾次周許澤都探到邊了,陳安妮大喊著疼也就作罷了。
因為雙方都是第一次,後面試了很多次才成功。 但那時陳安妮因為下面缺乏開發,加上周許澤沒什麼經驗,兩個人的做愛過程大約就是捅捅捅,痛痛痛,毫無舒適度可言。
如今分開一年後,陳安妮下面已經開發的水流不斷,幾乎碰一碰敏感部位,那裡立馬嘩啦啦流水。
想到這,周許澤突然煞風景的問了一句:「你們,你給他口過嗎?」
陳安妮偏過頭來看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她也沒有回答,只一言不發。
周許澤大約是猜到了,他們曾經在一起四年,他都捨不得讓她給他口,結果別人卻……
可他也沒法說什麼,是他的錯,輕易放開了她的手,不然她和向正也不會在一起。
想到這,他有些喪氣似的將頭埋進陳安妮的脖頸處。 「許澤,你是不是……」
她看他這樣,忍不住問,可話也沒說完就停住了,她想問他是不是介意這個。
周許澤明白她的意思,「沒有,我只是心疼你,我覺得給我口你會不舒服,以前我都捨不得讓你給我口。」
陳安妮頓了一下,周許澤緊緊擁著她,深情的:「我愛你。」
陳安妮吶吶地回抱他。
可那句我也愛你明明以前輕易就能說出口,現在卻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三十一)
六月初,整個星城市變成一座火山,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燥熱之下每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機構每年這個時候都是淡季,陳安妮因此徹底閒了下來。 她沒什麼朋友,也不怎麼愛社交,平常基本就是宅在家裡。
周許澤的那個工作室不冷不熱的開著,裝修這行大多靠著名聲積累,其次則是人脈,他兩樣都沒有,因此生意可以用慘澹來形容。
他家條件本就富裕,自然沒什麼壓力,雖然目前仍舊和周母冷戰中,但畢竟是周母唯一的孩子。
這半年來,兩人通過幾次電話,周許澤態度堅持,周母雖然嘴上不鬆口,但是態度有所放軟。
周許澤見和周母關係緩和,打算十一帶著陳安妮回趟浙江。
陳安妮對此的態度是拒絕。
周許澤並不氣餒,他知道當初他媽媽的行為太應激,陳安妮多少還有些耿耿於懷,不過離十一還有些日子,他相信自己能夠說服陳安妮。
但陳安妮這邊很顯然不是這麼想的,周許澤提出讓她見家長這事,她知道代表什麼,也清楚的知道周許澤這次復合是奔著和她結婚去的。
其實他們中間不過分開一兩年,按理說這麼短的時間怎麼也沒法抵消他們過去青澀而又深刻的四年。
陳安妮想了很久都不明白為什麼,她曾經最大的願望便是和周許澤結婚,她也曾一度拒絕過向正想要和她結婚的想法,她以為是因為周許澤,可現在,面對同樣的結婚請求,她第一想法仍是抗拒。
她一直都認為人是沒辦法同時愛著兩個人的,於是在她心裡,自然而然的便認為對向正更多的是依賴和習慣,和他分開這一個月里,起初她很不習慣,每次夜裡醒來看到身旁的周許澤她都會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結果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愈發難受,就像當初和周許澤分開那樣。
無數次夜裡,她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向正,哪怕是聽一聽他的聲音也好,可她羞於面對他。
她想向正現在應該很厭惡她吧,他那樣占有欲強的人,怎麼可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和別人睡在一起。
他不可能會原諒她的。
想到這裡,陳安妮打消了撥通那串號碼的念頭。 結果卻在凌晨兩點的時候收到了向正打來的電話。 嚴格來說不是向正打來的,而是別人拿他手機打的。 陳安妮已經連續失眠很多個晚上,這天晚上也不例外,她手機習慣性開靜音,旁邊周許澤已經入睡,因此沒有吵醒他。
但她仍心有餘悸的拿著手機輕手輕腳的往客廳走。 她來到客廳的陽台上,心臟止不住的跳動著。
她顫抖著按下接聽鍵,剛一接通,那邊瞬間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她連著喂了幾聲,那邊都沒回應。
也許是不小心撥錯了吧,心裡這麼想著,手卻仍保持著現有的姿勢。
過了大約半分鐘,嘈雜的聲音漸弱,陳安妮這才聽到對方的聲音。
「不好意思,剛那太吵了。」
是個女人的聲音。
陳安妮心下一陡。
「喂,還在嗎?我是黃心瑩,你還記得我吧,我們之前見過的,阿正生日那天。」
「記,記得,有什麼事嗎?」
「阿正在繆斯喝多了,你能來接一下他嗎?」
繆斯是星城最大的酒吧。
陳安妮沒作聲。
那邊以為她在鬧情緒,繼續說:「不知道你們怎麼了,阿正最近這段時間天天喊我們一幫發小去喝酒,次次喝得爛醉如泥,我們挺擔心他的,所以希望你能過來勸勸他。」
陳安妮仍舊沒說話,但也沒掛斷電話,黃心瑩見有戲,立馬拿著手機回到卡座上。
卡座上的向正正喝得醉生夢死,旁邊坐著一排畫著濃妝穿著辣妹裝的美女。
黃心瑩將手機遞到向正面前:「阿正,電話。」 向正沒理會,和旁邊的美女玩骰子。
黃心瑩以為他沒聽見,直接擠過來打斷了他們。 「是陳安妮。」
向正握著酒杯的手一愣,「誰?」
「陳安妮,你女朋友。」
聽到陳安妮叄個字,向正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先是微微詫異,接著有一瞬間欣喜,但很快,這些微不可察的情緒很快淡去。
他先前還神色自若地和這群妹子玩,這會臉色驟變,整個人都沉了下來。
他整個人往後靠,陷進沙發里,他點了根煙,咬著煙屁股懶洋洋地:「掛了。」
黃心瑩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他挪了下身子,朝黃心瑩這邊靠過來,雖是面對著她,但話卻是故意說給陳安妮聽的。
「我叫你掛了。」
旁邊坐著的妹子中,立刻有人茶言茶語:「喲,帥哥你女朋友查崗呢。」
向正:「你要不查崗,你當我女朋友也行。」
「呀,你好討厭啊,你女朋友還在聽呢,她要是生氣了,你回去不怕跪搓衣板啊?」
「小爺我活了這麼多年,就沒怕過誰。」
黃心瑩夾在向正和那妹子中間,聽兩人你來我往的撩騷,眼睛都要翻天上去了,正當她要開口打斷兩人時,電話那頭滴的一聲,掛了。
黃心瑩將手機扔給向正:「別演了,人家都掛了。」 說完還給了他一個「你就作吧」的眼神。
聽到電話掛了,向正起先還保持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臉無所謂,過了一會,心裡像是空了一塊,整個人跟抽乾了氣似的。
騷也不撩了,骰子也不玩了,面對旁邊美女的熱情似火,他態度冷冷的,毫無興趣。
黃心瑩:「你說我打電話人家也接了,證明她給了你台階啊,你不但不順坡下驢,還火上澆油。」
「我看你就可勁作吧,好不容易碰到過自己喜歡的,非要耍少爺脾氣,要真把人氣走了,我看你上哪後悔去。」
向正沒吭聲,抻著臉喝酒。
其他幾個發小,上次都見過陳安妮,和黃心瑩不同,他們對向正和陳安妮的關係持保留意見。
「我說,阿正,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吊一棵樹上。上次我們見你那女朋友,感覺她對你也不怎麼上心啊,倒是你,那眼睛跟長人身上似的。你說你這頂級配件,結果是個戀愛腦,這不白糟蹋嗎?」
黃心瑩瞪了自己老公一眼:「你這說的什麼話啊,你到底是勸和的還是搗亂的啊?」
「我跟阿正認識這麼多年,換別人我還不這麼說呢。我說認真的,以前你也沒少和她吵架,次次都你低頭,她一副有你沒你都行的樣子,你這樣久而久之,在這段關係里只會越來越卑微。」
「要我說啊,你就應該給她點危機感,讓她明白一下你的重要性。」
……
陳安妮掛了那通電話後,就回到了床上,她閉著雙眼,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自己到底睡沒睡著。
在凌晨五點時,她再次接到了向正的電話。
陳安妮處於淺睡眠,手機在枕頭下震動了幾秒,她便感知到了。
依舊是黃心瑩。
那邊剛說了一句:「阿正一直喝,我們怎麼都勸不住,你能過來勸一下順便把他帶回去嗎?」
身旁的周許澤聽到聲響,翻了個身,從後面抱住陳安妮,喃喃地問:「誰打來的?」
陳安妮打了個激靈,腦子清醒了些,幾乎是做賊心虛般連忙掛了電話。
她將手機胡亂塞進枕頭裡,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回了一句:「不知道,打錯了。」
也不知道周許澤聽沒聽到,陳安妮回答完後他也沒繼續問什麼。
房間裡又歸為了寂靜。
陳安妮盯著牆,她最後一絲睡意被這通電話徹底攪沒。 ……
繆斯酒吧。
向正已經喝得不省人事,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來喝得最醉的一次。
那都已經不是喝酒了,幾乎是在灌。
幾個發小該勸的都勸了,黃心瑩最後沒辦法又拿了向正手機給陳安妮打電話,才剛說一句話就被啪地一聲掛斷了。
黃心瑩:「現在怎麼辦?」
幾個無奈嘆氣:「抗出去吧。」
這幾個人都開了車,紛紛拿出手機給自己叫代駕,當然也沒忘給向正叫一個。
他們雖都喝了酒,但還是有一定自理能力,倒是向正…… 這些人正商量要不拖自己家算了,結果站在一旁準備蹭車的幾個辣妹,有一個剛跟向正在裡面撩騷的那個,自告奮勇要坐向正的車。
幾個發小一陣沉默之後,紛紛投來意味深長的笑。 臨走前還不忘拍拍那妹子的肩膀囑咐道:「那阿正就麻煩你了。」
……
黃心瑩不太放心:「這不太好吧。」
是個鬼都能看出來那妹子安的什麼心。
「有什麼不好的,阿正就是太一根筋了,他得多嘗試嘗試,再不然借這個讓他女朋友有點危機意識也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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