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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書 (1-8)作者: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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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打卡等级: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25-4-25 07: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多情書 作者:橙子
第一章
「單小雨,今天要洗這麼多衣服啊?」帶著藍白頭巾的夫人抱著籃子來到小溪邊,常年在太陽底下幹活使她皮膚熬得黝黑,臉頰泛著紅暈,好像那紅柿子,一口大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她看著蹲在小溪邊的女人用兩條纖細的手臂艱難擠擰厚重的衣服,急的想幫她一把,但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活,也不輕鬆,只得打消了念頭。 洗衣服的女人和她一樣的打扮,深紅色的頭巾,包裹一頭墨黑的秀髮,飽滿的後腦勺襯得她臉很是小巧,露出的耳尖也是粉嫩的,幹活生的汗珠掛在下顎和脖頸處,隨著動作起伏。粗白色的麻衣泛了黃,寬大地掛在她身上。 明明沒多大年紀,卻成了個寡婦,馬婆婆連連惋惜。 單小雨,據說當年是被收養才來的這,收養她的也是個老寡婦,沒過多久就死了,在臨死前特意將她許配給了一家獵戶,那獵戶在這裡也算個富裕的,討了三房老婆,本來她是要嫁給獵戶的長女,誰知道那人一見到單小雨這般美麗可人,起了色心,和女兒搶起了女人。 抵不過壓力,單小雨只得嫁去,誰知命運就是這麼離譜,就在拜天地的那一剎!老傢伙當場就不省人事,就這麼死了。 單小雨茫然著呢,就這麼成了寡婦。本來遇到這種事情她是要遭受非議和歧視的,但她實在太過好看,身世也可憐,平日裡沒少幫助鄰里鄉親,反倒是那老獵戶成天不幹人事,坐地起價不說,成天色眯眯的,誰受得了,大家也是積怨已久,如今死了,倒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尤其是單小雨的愛慕者們,別提有多高興,前一天還怨天怨地,現在恨不得立馬扒了這老傢伙的喜服給自己穿上,看著這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子大聲喊:「我!娶!你!」 單小雨從此孤身一人生活,村民們也不再聊她的婚事,幾年後那些個愛慕她的人也大多娶了別人,「忙裡偷閒」還會瞧上她幾眼,再嘆息離去。 唯一有一位比較特殊…… 「小雨!別洗了,我打了只兔子,你要不要啊?」 單小雨抬頭,隔著小溪,看見一穿著虎皮短衣的女人正在朝自己招手,她喊得大聲,表情卻沒什麼喜色,好像不是在問她要不要,而是想丟給她。 單小雨停頓後又埋頭洗了起來,不再抬頭看她。倒是旁邊的馬婆婆吃瓜似得在兩人間轉了好幾次眼,她咕嚕道:「誒,兔子挺肥的。」 「嗯。」單小雨小聲回應。 馬婆婆見她這不上心的樣子,放下手中活,繼續煽風點火:「林木榕挺好的,繼承了她爹的好弓法,長得也算標誌,雖然看著兇巴巴了些,皮膚也不白,糙了點,但是吧人還行,再說……本來你要嫁的就是她,我看她對你有點意思。」 單小雨默默洗衣服,白暫的皮膚吹彈可破,她舉起粉白的左手在空中比劃了下,大概意思是讓馬婆婆別多想了。 「誒喲你看看這…」馬婆婆說媒無果,只得干自己的事。 隔岸的女人見她沒回應自己,皺眉離去,踩得樹葉嘎吱響。 正午時,後山前的一處茅屋飄起炊煙,單小雨一個人在灶前忙碌。 一隻黑狗搖著尾巴來到她腳邊,眼巴巴地看著她。 單小雨斜瞥了眼,說道:「走吧,今天沒肉給你吃。」 她拿起一把青菜丟入油鍋,滋啦滋啦響。 黑狗開始繞著她的腿打轉,毛髮油光閃亮的,褐色的豆眼殷切看著單小雨,吐著粉舌頭喘粗氣。 單小雨無奈地放下鍋鏟,從案板上找來一塊雞骨頭丟給它吃。 「回去找你主人,我這沒吃的。」 黑狗一口就吞了下去,繼續眼巴巴看著她。 「剛才給你兔子你不要,今天沒肉吃了吧。」門口傳來一句懶散的女聲,林木榕環抱臂膀靠在門框上,線條銳利的臉龐對著忙碌的女人,黃褐色雙眸一動不動看著她。 她薄唇輕啟,飛揚的眉尾顫動了幾下,「準備在這待到什麼時候啊?」 單小雨合上鍋蓋,洗了把手,終於得了空閒。她拖來一把竹椅,林木榕一哼聲,剛想坐下,椅子就被拉離了她。 單小雨坐在椅子上,不管旁邊對她頗有意見的林木榕。 「我覺得一直這樣生活下去挺好的。」她語氣淡薄,表情沒有變化。 林木榕像是被她氣笑了,將掛著的木弓舉至胸前,在手裡轉了幾個旋。 「你就每天洗衣、做飯,也不和其他人嘮嗑,靠著座小後山養活自己?不悶得慌?」林木榕看向外頭,一條土路聯通四方父老鄉親,耕地的、養羊的,嬉鬧的孩童、幹活的婦女、下棋的老頭,平淡到極點的生活,她繼續道:「以前還羨慕這樣悠閒的生活,現在覺得也無聊得緊。」 單小雨泛起一絲笑意,轉瞬即逝。 「以前太累了,換個身份,重新活一次。怎麼,你倦了?」她看向林木榕,後者晃了下馬尾,不在意道:「我無所謂…」 「不過她們就沒找上門過?」 「找過啊。」單小雨撿起地上掉落的木枝,在地上畫圈圈,「都被趕跑了。」 林木榕勾起嘴角,露出點痞氣來,「不是被『趕』跑吧…?」 單小雨楚楚可憐的眼眸中藏著銳氣,看得林木榕不太自在。 「好吧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林木榕擺擺手。 灶還燃著,乾柴噼里啪啦被燒裂開,單小雨的屋舍位置比較偏僻,主打一個幽靜,翠鳥啼於林,散養的幾隻山雞啄起地上的粟粒,看見了黑狗急忙撲棱翅膀逃離。 林木榕靠在門口,耳朵忽然動了下,她朝左後方的林子那看了眼,凝神道:「有人來了。」 腳踩過雜草,前夜下過小雨,山路還有些泥濘,來人靛藍的袍子沾上了塵土,白靴也是一片污濁,她卻毫不在意,躲在樹後,側頭瞧向屋子。 林木榕見單小雨沒什麼表示,她將手摸入箭囊,屏氣頓形。 嗖!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一支箭迅速從她的木弓處飛出!嗖一聲飛向樹幹的方向! 木箭以驚世之力穿透了樹幹,打出一個半指粗的孔,只聽得一聲脆響,木箭被劈成兩半,掉落在草地上。 林木榕冷哼一聲,木弓還在她手裡打顫。 「出來吧,躲躲藏藏的,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等了一小會兒,樹後的女人才慢慢走出來。 她著靛藍色廣袖華袍,領口繡著銀絲雲邊,玉帶裹著細腰,一柄象牙色長劍掛在腰側,正中心的湖藍寶石一看就價值不菲。 女人面容清麗秀氣,皮膚也是白凈細膩,眉宇間的氣魄如一把鋒利的劍刃,孤傲的雙眼露出複雜的情愫。 林木榕看見來人,不禁有些詫異:「喲,雪華宮的都知道你在這?看來終究藏不住了。」 單小雨被牆擋著,在女人的視線中,只能看見她晃動的素手,她的氣息騙不了人,女人眼睛一熱,提步繼續靠近。 「誒~」林木榕舉起手臂攔在她身前,女人怒目而視,眼中充滿殺氣。 林木榕不懼,與她對視而立,她挑釁道:「要見她的人多了去了,你是哪位啊?」 女人咬牙不語,她抬手摁住林木榕的手臂,骨頭嘎吱響,也不見手臂放下。 林木榕與她比量內功氣勁,她的實力不弱,不在林木榕之下,但是氣息紊亂,心跳也快,沒發揮出正常水平。 林木榕笑看她一眼,這女人長得是冰清玉潔,冷淡孤高,與越來越鄉土氣的自己全然不同。還好自己和她一般高,不然真被比了下去。 女人見與她硬碰硬無果,只得作罷。她看向屋裡心心念念的人兒,緩聲開口:「雨眠,我找到你了…」 太久沒被這樣叫過,單小雨頓在原地,熟悉的溫柔聲音,腦海中回憶起那張矜持又飽含情愫的動人臉龐,耳邊仿佛還能聽見她壓抑的喘息,懷抱的餘溫和溺死的快感還不曾消散。 清和……段清和… 是許久不見了。 「雪華宮的掌門人居然有空來這找我?」單小雨淺笑,兩個酒窩懸在臉頰上。素衣的她愈加溫柔嬌俏,行動卻是與樣貌不符的成熟。 「我…」段清和欣喜地想撲過去,但被林木榕擋著,想說的話都堵在嘴裡。 她重振了下衣冠,嗓音清亮地如同笛聲一般:「雨眠,當初不知你為何消失於世,我就四處找你,沒想到……你來了這個地方。」 「別叫她雨眠了。」林木榕殘忍打斷她的淒淒切切,「她現在呢叫單小雨,不是當初那個人了,段清和,我知道你還放不下,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你看你終於當上掌門了,氣度大一點嘛。」 也不知是哪句話戳了她的痛點,林木榕又被剜了一記眼刀,段清和看著面前這個依舊吊兒郎當的人,不屑道:「你懂什麼?」 「嘿——你!」 兩人慾動手,被單小雨攔住。 她鬆開了幹活的頭巾,一頭黑髮披散在腦後,熟悉的美麗臉龐讓段清和呼吸一滯,眼中難藏火熱。 「段清和,現在有多少人知道我在這?」 「…我是看見了張貼的告示,半猜得來了,沒想到真的尋到了你。」她說話時全程看著單小雨,不落下一個小表情,真是一門心思都在她身上。 「告示?」單小雨疑惑。 林木榕像是想到了什麼,解釋道:「是有份告示,只是上面塗塗畫畫不知所云,我之前看見了,沒當回事……難道那是用來尋你的?」 單小雨表情不甚開心,「看來許多人都知道了…按你們的能耐,最慢明日我這的門檻就要被踩爛。」 「何止門檻,我看整個村都要水泄不通了。」林木榕幫腔。 兩人看向段清和,後者表情無辜,解釋道:「我沒與他人同行……雨眠你要是怕後人找到,我可以帶你去別的地方避避風頭。」 林木榕睜大了眼,嗤笑一聲,「喂段清和,你當我不存在啊?就想帶她走啦?」 段清和眼神都不想給一個,冷語道:「雖然不知雨眠為何要留你在身邊,現在我來了,你也該走了。」 「不是,憑什麼啊?」林木榕將腦袋靠近她一指的距離,沉聲道:「你別搞錯了,當初她是和我走的,關你什麼事…?」 「和你走的?」段清和不輸,回擊道:「你就讓她過這樣的生活?你能給她什麼啊?」 「你!」 兩人從剛見面就劍拔弩張,一個握著弓,一個持著劍,一點風吹草動就有可能引起一場血拚。 單小雨兀自端著菜放在木桌上,自己添了勺飯開吃。兩人在門口吵的愈演愈烈,宗師級的威壓氣令茅屋都在震動。 單小雨看著房子搖搖晃晃快塌了,忍無可忍,一把將筷子拍在桌上! 只見桌面周圍的空氣凝成了一道氣刃,在她拍下的一瞬間劈在兩人中間,強大的氣流強行分開了二人。 剛還劍拔弩張的兩個女人失了威風,頓在原地,像做錯事的小孩。 單小雨一聲嘆息,柔聲道:「吃飯吧。」 林木榕急忙搬來自己的小板凳,也給自己添了碗飯。 段清和呆呆站在那,不知該如何做。看這樣子她是不願與自己走了,可這離雪華宮太遠,下次過來,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分離了這麼長時間,自己怎麼可能再放她走? 單小雨看向段清和,對方的眼神複雜,飽含的東西太多,她不願再看,只是說道:「你也來吃。」 「哼。」林木榕又不滿了,扒拉幾口白米飯,把自己的臉頰塞得圓鼓鼓的,說道:「堂堂雪華宮掌門,南派銀月劍之首,怎麼可能看得上這等粗茶淡飯?」 她賤兮兮看著黑臉的段清和,繼續挖苦她:「誒呀…這生活真是索然無味,小雨天天給我炒菜吃,本來還嫌棄呢,可吃著吃著…還真挺好吃的,嘿嘿,要不你也來嘗嘗?」 看見段清和難受吃醋的表情,林木榕格外開心。 單小雨真想翻她個白眼,她給段清和添了碗筷,朝乾飯的林木榕沒好氣道:「你不是說要烤野兔嗎?」 「啊?什…」林木榕看看她,又看看段清和,一口飯差點卡嗓子裡,「你…你讓我把野兔給她吃?!才不要!」 「嘶…」單小雨雙手叉腰,剛想好好說說這廝,誰知旁邊的段清和先開了口:「沒事的…雨…呃…小雨,我愛吃菜,葷腥太膩了。」 「而且…」她將椅子移到單小雨身旁,幾乎貼著她的胳膊,表情極其認真,「你做的,我都愛。」 「……」單小雨一時間還接受無能她的改變,很久前的段清和真如林木榕看到的一般,冷言冷語,不露喜好,不表心意,像個冰塊,對誰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 林木榕氣得幾口就吞完了飯,一把放下碗筷,「你們慢慢敘舊吧!我不打擾~!」 她氣呼呼出了門,一路塵土飛揚。 段清和見她走遠,終於鬆了口氣,她看向單小雨,冷臉上藏著柔光,「你和她……一直在一起嗎?」 當年未留一字就失蹤,段清和還以為她要雲遊四海,或是隱居一隅,後者她猜對了,但沒想到帶了其他人一起走,既然如此,為何當初不告知自己呢?要是如此,自己也不是不能放下一切,與她歸隱山林…憑什麼是林木榕? 嫉妒的火焰在段清和心理燃燒,蠶食她的理智。 單小雨知道她的心思,解釋道:「別多想,我與她沒什麼。」 「那…」 「因為她叫林木榕啊,命里缺木,就帶她來山林里了。」 「啊?」段清和不敢置信。單小雨見她真當真了,笑出了兩個酒窩,「這都信~」 「很早前,在我遇見你們之前,都是她跟在我身邊,對我的脾氣比較了解,也沒你們那麼大的名氣,主要是……只有她一人能同我一起,重新活一次…」 筷子在碗里攪動,單小雨目光有淒色。 林木榕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變成了老獵戶的女兒,借著這個身份和她生活在這,追求者太多單小雨不堪其擾,才想出這麼個方法讓自己背上寡婦的名號,至少沒人騷擾了。 段清和坐的筆直,一本正經道:「南劍北刀,你這一走,江湖再無閉血劍法,以前打下的名望,作出的努力…你都不要了?」 所謂閉血,即殺人不流血,傷口隱勝於無,常在瞬息間取人性命,速度之快令人嘆為觀止,百年間,只有一人會此法,也是震撼了江湖半載的女俠——閉血鳴宵夜雨眠。論這個名字在江湖中的地位,那真是第一無二,乃至朝廷,都有所忌憚。 一代英豪,現在卻屈居於這一方小天地,做了個普通坤澤,怕是沒人理解她究竟在想什麼。 單小雨早有預料她會這麼問,淺笑著給她倒了碗茶水:「我走了,你的銀月劍便是南派之首,不高興?」 段清和看著她的笑顏發怔,緩緩道:「一點吧,大多是失落。」 「哦?」單小雨來了興趣。 「以前我不自量力,以為大你一輪就可以耀武揚威,誰知道幾招就被你打趴下…於是我努力練啊練…練啊練……想再和你一較高下,看看你我誰的劍法比較厲害,可……終是沒了機會。」她喝了口茶,苦澀的味道在嘴中蔓延,後段也無甘甜,澀口無比。 單小雨摩挲茶杯,縱使自己在努力忘記過去,重逢故人後,往事的簾幕難免被拉開。 「糾纏夠了,想撇開一切,卻比練功還難…」 段清和輕握住她的手,溫熱從手背傳來。「若是你想,我可以帶你用新身份活一遍…不去糾結過往,也不用過躲躲藏藏的生活,我以掌門的名義發誓。」 她極其鄭重,單小雨知道她是真心的,但也只是笑了笑,不經意抽開了手。 「以後再說吧…說不定,我會去雪華宮看看呢?」 段清和剛還處在被拒絕的鬱悶中,聽見她後半句話,又燃起希冀。 「好!你一定要來!」
第二章
林木榕在林子裡獨自練箭,百步外的樹樁上密密麻麻全是箭痕,她解了短衣,就裹一白布抹胸,上身肌肉精壯有力,線條清晰,發力時迸起的青筋交纏在肌肉上,一雙鷹眸死盯前方。 嗖! 又一發箭穿透枝椏射入深林,不久便傳來動物的哀嚎聲。 「好箭,百里驚弓林木榕,果然名不虛傳。」段清和踏入林內,背著手觀察持弓的女人。 林木榕挑眉冷笑:「沒你名氣大。」她又搭上一箭,射在樹心,震落許多樹葉。 段清和觀察著她的弓和箭,略感詫異:「你就用這個?」 簡單打磨出的木弓,被她用得已經有了裂痕,弓弦也是粗糙至極,尋常的獵戶用的都比這好。以及這箭矢,頂端沒有鐵箭頭就不說了,尾巴也不知用了什麼動物的羽毛,灰白相交,三三兩兩插在上面,殘破不堪。 林木榕見她沒事找事,搭上箭矢,轉身朝她射出一箭! 段清和立馬偏身躲過,箭尾差點擦到她的鼻尖。 「兵器再好,也要會的人用。你說是不是啊?」林木榕反問。 「呵,自然。」段清和環抱著劍,「看來你們都自我了斷了後路,當初下定決心時,考慮到自己以後會後悔嗎?」 「我?我當然知道自己會後悔,所以把弓賣了,換了幾兩銀子。」林木榕輕鬆道。 「幾兩銀子?!」段清和無語凝噎,她的烏金懸日弓可是極上品的寶貝,就換了幾兩銀子? 「你也別這個表情。」 「我還只是賣了,以後找回來就是。她可是把劍直接弄斷了,狠還是她狠。」林木榕意有所指地看向山下的屋舍。 段清和兩眼一黑,「何必走此絕路…」 林木榕坐在木樁上,拿出事先帶著的李子啃著吃,邊吃邊說:「難猜得很,誰知道她當年受了什麼刺激。」 「她把斷劍放哪了?」段清和問道。 若是自己能尋來,也算是個紀念。 林木榕又吃一口,「不知道,隨手丟了吧,那東西本來就薄,她這一掰,劍身就碎成了好幾片,落在地上,估計沒多久就埋入地下了。」 「既然如此…怕是找不回來了。」段清和有些喪氣,親手毀壞相伴多年的兵器,必定是絕望的吧… 林木榕看著天色逐漸昏暗下來,開口提醒道:「這個點了還不回去啊?」 段清和一挺腰,「誰說我要回去?」 「今晚我住這。」 啪唧,半個李子掉在地上。 「你說…不是,你住哪啊?這地方有給你住的嗎?」 段清和神秘一笑,「你回你屋,我當然是與小雨同住。」 她語氣難掩得意,像個開屏的孔雀。林木榕表情扭曲起來,對她指指點點:「你你你…」 「你什麼你。」段清和轉身就走「這可是她同意了的,呵。」 林木榕就這麼目送她離去,許久才咬牙切齒道:哈…哈哈…您才是『好劍』吶……!」 … 單小雨拿了把大掃帚清掃屋前的灰塵,段清和默默看著她,她已然褪去了俠氣,身姿婀娜,顧盼生輝,在簡單的造型裝飾下,就像一個尋常不過的坤澤小娘子,清理門庭,等待歸人。 段清和記憶里的那抹白色,與眼前人的身影重迭交錯,改變了許多,若非熟悉之人,定不會認出她就是夜雨眠。 單小雨放下掃帚,她朝段清和那看去,問道:「這裡去鄞都的路變了嗎?」 段清和被她的問題拉回現實:「不曾變。」 單小雨點頭,「那就好。」 段清和走至她身前,關切道:「可是要去那?」 「嗯。」單小雨看向天邊的夕陽,雲朵似火燒過一般,赤霞漫天。「終歸是要離開的,這裡…不屬於我。」 行人大多回了家,他們挑起燈燭,在屋裡陪伴家人、教導小孩,一座屋就是一個家庭,反觀單小雨,一無所有。 段清和算是明白了林木榕為何這麼長時間都走不進她的心,那人單純直白,說一不二,理解不了單小雨的情緒屬實正常。 「我們到裡面去吧,外面涼。」段清和拉緊了外袍,這時間的風不再柔和,吹在身上涼颼颼的,多待下去怕是要感冒了。 兩人簡單收拾完就進了屋子,段清和十分體貼地幫她落下門閂。 看見段清和強裝淡定的樣子,單小雨起了些壞心思。 「清和,你的衣袍髒了。」 「啊…」段清和腳步一頓,聽到熟悉的稱呼,眼眶一熱,她急忙掩飾自己的失態,解釋道:「路上多泥,無事的。」 單小雨慢慢靠近她,淡淡的花香襲進段清和鼻腔,狹小的臥房內幾隻蠟燭搖晃著火焰,艱難照亮屋內二人。 段清和的外衣被單小雨脫下,連同最後一絲清醒,無窮的慾望被誘惑著打開了閘門。 空氣中泄出一絲茶香,交織著花香,愈演愈烈,不多時,茶香就已經占據上風,兩人的視線不再清明,信引的香氣觸動著神經。 單小雨的衣物輕易就被她勾挑開,骨節分明的手指撫摸她的後背,划過處引起懷抱中人的顫慄,她愛不釋手。 段清和主動且急切地與她口舌相戲,她勾挑著單小雨的軟舌,堵著她若有若無的呻吟,單小雨環抱著她,摸上她的後發,綢緞般的秀髮纏繞在指間,隨著段清和動作的深入,髮絲被卷得一團亂。 「唔…」艱難轉過臉,單小雨有了喘息的機會。段清和繼續在她臉上親吻,雙手從後背摸至胸前,把那乳鴿捏在手心裡把玩。 許久未碰情事,單小雨被乾元的急迫和威壓弄得腿軟,一雙水眸愈加迷人,雙頰飛霞,被欺負過的唇瓣瑟縮著泛著光澤,她不甘示弱地拉開段清和的衣服。 段清和早已墜入情網中,冰山般的容顏此刻化為了一汪春水,她艱難克制自己的動作,急促地呼吸起來。 「小雨……我想你了。」 眼前人含著淚光,嗓音泥濘,單小雨看著段清和隱忍不發的痛苦狀態,在她臉龐落下一吻,說道:「做你想做的。」 我想做的… 我想親吻你的全身,想與你行床第之事,想把你吞吃入腹,想永遠不分離… 段清和加大的手勁,乳尖被她刺激地挺立,像小石子一樣頂在手心裡。 單小雨緊貼在她身上,感受到她下身的鼓脹,腿心一熱。 段清和將她壓至門上,抬起單小雨的一條腿,粉白色的陰穴吐露汁液,穴心微微張開,流水的小洞害羞地張合。 段清和看得上火,胯間之物更加挺立,鼓脹得難受,急需發泄出來。 單小雨放出女人的凶物,優越的尺寸一手難握,淺粉的龜頭挺翹,昂揚向上,充滿鬥氣。棒身被青筋纏著,粗得駭人。 單小雨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口水,不知自己能否吃下這物什。 被她柔軟的手心擼動著,段清和爽得想尖叫,她微微頂胯,讓她摸到更後的位置。 「清和~」單小雨啞聲,她感受到肉棒一點一點變粗變硬,看著段清和沉淪在慾望中卻有隱忍不發的面龐,小腹內生出瘙癢感。 「清和…進來…」 段清和扶著自己的孽根,在坤澤的穴心處摩擦,咕嘰咕嘰沾滿淫汁。 「呃~」單小雨性感低吟,她看著肉棒一點點破開穴肉,鵝蛋大的龜頭強塞進穴口! 「啊~!」單小雨緊抱住段清和,硬物肏入穴肉的脹意讓她不自覺得想抬起身子,卻剛好方便了肉棒的進入,段清和乾脆抱起她的兩條腿,習武之人的韌性都極好,單小雨被壓著腿,穴口大開懸在空中,段清和一個深插,粗長的肉棒一下全擠了進去,「啪」一聲撞在她的外穴口。 「啊~!清…清和…太…嗯…太深了~」單小雨被塞滿後流出了生理淚水,信味迅速變得濃郁,更加刺激了段清和。 「呃…好緊……小雨,我是不是五年來第一個肏進去的,嗯~?」她貪婪地在單小雨脖頸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單小雨眼神迷茫,被乾元的肉棒填滿的滋味太過銷魂,她還想要更多。 「是…嗯……」 段清和露出笑意,肉棒更近了一分,撞在她的生殖腔上,把單小雨頂得一抖。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想聽什麼我也說與你聽,只要你能更大力地占有我…我什麼都願意。 單小雨抬起脖頸,穴肉裹緊了肉棒,緊緻濕熱的感覺差點讓禁慾多年的段清和交代了出去。 她咬牙壓下衝動,動起腰胯,在她穴心狠肏了幾百下! 「唔…啊~!」 「太快了…啊…呃…小穴……小穴要被肏壞了…啊…清和…清和…」 肉棒在穴口打出白沫,淫靡的水聲和木門的嘎吱聲響徹小屋。 「嗯…啊…」肉棒撞開穴肉,碾過她的敏感點,在那打著圈欺負。 兩人抵著額頭,只要低頭就能看見肉棒是怎麼在穴口抽插肏弄的。單小雨臉上生出一層香汗,她摸上段清和銳利的下顎曲線,吐氣如蘭,誘惑道:「清和…肏壞我…嗯…我想吃你的精液…」 段清和被她突然的直白和熱情擊潰,猛吸一口氣,抱著她的屁股,手臂架著她的腿窩,借著重力迅速肏干穴肉,每一下撞擊都頂撞在生殖腔上,皮筋一樣的小口在她的攻勢下有開口的趨勢。 啪啪啪啪啪 越來越激烈的撞擊夾著坤澤的吟叫和泣音,路過的人紅著臉逃開了這地,也不知這是哪家,竟然如此淫蕩。 段清和的劍此刻掛著她的衣服,最頂上還懸著單小雨的褒褲,可以在中心看到一片深色。 兩人從門口肏到了床上,段清和掐著她的細腰往自己身上撞,每一次都能聽到身下的泣音,破碎可憐的樣子讓段清和更想欺負她,把她肏死在床上,讓她夾著自己的肉棒噴水。 「啊…啊啊啊啊…唔…」單小雨腳尖縮緊,穴心的酸脹感越來越明顯,肉棒每一次撞擊都擠出了點其他液體,鼓脹的囊袋拍在穴口,被欺負得紅腫起來。 段清和身材挺拔,肌肉沒林木榕那麼發達,但還是能看到訓練的痕跡,又因女乾元天生的體型優勢,幾乎掌控了整場性愛的節奏。 她俯下身,環抱著單小雨的腦袋,翹起屁股,讓肉棒抽離,在單小雨的疑惑聲中,再狠狠拍下,肏入穴內! 「啊~!」這個過程重複了幾十分鐘,單小雨被她抱在懷裡承受乾元兇猛的攻勢,無力反抗。 「小雨…嗯…你夾得我好緊啊……啊…這麼會吸……太久沒肏了…想念這種感覺嗎……?啊~」 「肏你爽不爽…以後天天給你肉棒…好不好?」 正經人說葷腥話語刺激極了,單小雨難壓呻吟,索性不再忍耐,面對一浪高過一浪的快意,她立刻繳械投降。 「啊…清和…要去了……啊…!」 段清和又深乾了幾十下,直到龜頭撞開生殖腔,那麼大一個東西塞了進去,差點把單小雨肏暈過去。 穴肉迅速縮緊,一股熱流噴在龜頭上,穴外也像是失禁一般流出大量淫液。 段清和又頂幾下,將整根肉棒全埋進去,頂端開始噴出乳白色精液,唰唰地打在宮腔壁上,注滿了單小雨的子宮。 正直壯年的乾元精力旺盛,等到結消退,迫不及待又開啟了新一輪的抽遞。 圓月高懸在天空,知了叫得起勁,在葉子上鼓動著求偶,屋舍的燈火亮到了子時才熄,但隱隱還能聽到那讓人臉紅心跳的交合聲。 … 林木榕恨自己在段清和走了才回去,也恨自己長了個能聽到風吹草動的耳朵,前腳經過屋舍後腳就聽到衣物摩擦和奇怪的水聲,嚇得她三步作一步逃開了是非之地,聽牆角這種事情對她實在沒吸引力。 如今她心裡已經坐實了自己的猜測,想當初單小雨選擇同她一起走,怕不只是有交情這麼簡單。真正原因是自己是個中庸,聞不到信引,待在未標記過的坤澤身邊,比較安全。 不然為什麼這麼長時間她和自己始終保持著的距離,卻和剛見沒多久的乾元滾到床上? 林木榕心有鬱結,中庸對待感情的敏感程度遠不及乾元和坤澤,受不到信引的影響,生理上的衝動都少了許多。對待單小雨,自認友情要多一些,但也不否認有那麼點情愛……唉!搞不懂,實在搞不懂。 第二天看見單小雨出來洗床單,林木榕也沒能給自己一個確定的答案。 「喂,要不要幫忙啊?」林木榕下意識問了,即刻就後悔,該死,關我什麼事啊,她身邊不是有人了嗎? 單小雨抱著能遮住她大半個身子的床單勉強伸出腦袋往林木榕那看去,就聽她聲音沙啞道:「要。」 林木榕嫌棄地皺眉,昨晚多激烈啊,嗓子都成這樣了。 想是這麼想,林木榕還是起身幫單小雨拿了床單,讓她輕鬆些。 「她人呢?」林木榕環視了一圈,沒看到那抹藍色。 單小雨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走了。」 「走了?!我去…太不負責任了吧。」林木榕聽她之前可憐兮兮地說自己有多想多想,怎麼睡了一晚就拍拍屁股走了? 對於林木榕的苛責和不解,單小雨只給她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說:你自己品。 林木榕在原地眨巴眼。 單小雨見她還不跟來,就知道這榆木腦袋瓜又轉不過來了,眼神都透著傻氣。她無奈道:「各取所需而已,別多想。」 「各…各取…」林木榕結結巴巴,她看著女人搖晃前行的背影,五味雜陳。 嘖…信引 真可怕! 「啊嚏…」段清和輕功趕路好好的忽然打了個噴嚏,想來定是夜裡著了涼。 離雪華宮還有段距離,她站在高處觀察著有沒有旅店,借匹馬來騎。 這時,遠處傳來踩踏枝椏的聲音,雖然輕,但段清和能聽到這是有人也在用輕功趕路,方向…還是自己這邊? 「莫非是敵人?」段清和握住劍,繼續聆聽腳步聲。 輕、重、輕、輕、重… 是雪華宮的輕功! 段清和卸下防備,果不其然一抹藍色出現在了幾十步外。 來人不過十幾歲,扎著簡單的丸子頭,容顏青雉。她畢恭畢敬,朝段清和行禮:「掌門,宮內有急事,請您速歸。」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段清和狐疑道。 女孩摸摸腦袋,無辜道:「長老會說的,還讓我問您…不遠萬里來這是要幹什麼…?」 段清和冷笑,「那你回去告訴他們,不幹什麼,散心而已。」 「掌門…他們估計是不信的…」 「不信最好。」段清和恨透了宮裡這群事精,天天盼著自己出事,以前拿雨眠作文章,現在她不在了,又揪著自己雞毛蒜皮的事情數落,這掌門的位置怕是盼了很久了,可惜就是不遂他們願。 女孩低頭跟在她後面,段清和最後望了眼遠處的村落,毫不拖泥帶水地轉頭離去。
第三章
當日正午,天高雲淡,風和日麗,空氣清新。林木榕做了把新弓,塗上了紅蠟油,表面鋥亮。她又掏出了壓箱底的銀子換了身看的過去的衣服,雖然不甚華麗,至少不被人一眼看出來是鄉下來的。 她在溪邊滿意地整理髮型,露出燦爛的笑容,「真帥!」 單小雨喂飽了兩匹花馬,牽著來到溪邊讓它們喝水,就看見林木榕撅著個屁股在那臭美。 「阿球,悄悄過去。」單小雨拍了拍其中一匹白底褐斑的花馬,它晃了晃腦袋,雪白色的鬃毛順滑飄逸。 阿球邁著小步,滴答滴答走到林木榕身後,正欣賞著的林木榕聽見是單小雨牽著馬來了,就沒多想,繼續沉淪在自己帥氣的容貌中。 單小雨環抱手臂準備看一場好戲。 只見阿球兩個黑眼珠轉了轉,低頭假裝吃草。見林木榕還沒往後看,它把腦袋突然向前一撞! 「啊!!!」 林木榕只覺得屁股被一個硬東西狠狠往前一頂,身體猛晃幾下一腳踩入了水裡,水花炸開濺濕了她大半條腿。 阿球發出嘲笑般的叫聲,隱隱還夾雜著幾聲柔媚的女子笑聲,林木榕握著被打濕的下擺,抖著唇可憐道:「我的新衣服啊……」 「好你個…!」她怒看向笑的開心的單小雨,後者被她一盯,急忙斂了笑意,看向別處,但抽搐的嘴角還是暴露了她。 單小雨一襲珠白色紗裙,胸口用淺粉色綁帶繫著蝴蝶結,一頭墨發攏在腦後,陽光照亮了她明媚的笑顏,眼眸似湖面波光粼粼,一抹紅唇揚起,恍如那盛開的桃花,可愛迷人。 林木榕看呆了眼,站在水裡也不知道要上來。 「東西都準備好了,走吧。」單小雨給她遞帕子擦乾衣服,還好林木榕穿的是一雙深褐色皮靴,能防水。 林木榕把粉帕子攥在手心,猶豫道:「不和村裡人說一聲?」 單小雨握上馬韁,左腳一蹬輕鬆飛上了馬背。「走吧!」 「駕!」 馬蹄飛揚,揚起一陣風塵。 看著女人騎馬離去的背影,林木榕只得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兩人穿過林間小道,沿著溪流,踏破碎石,一路向北。 行了一炷香的時間,林木榕跟到單小雨身旁,兩人放慢了騎行的速度。 「這個方向…是要去哪啊?」林木榕問道。 「鄞都。」 林木榕「嘶」了一聲,「鄞都?!那地方可不算近,按我們的速度估計夜裡都趕不到,要不先拐彎去汴城?那比較近。」 「若是今夜前沒趕到,就找外面的旅店休息一夜吧。」 「為什麼不去汴城?」林木榕還是不解。忽然,她一拍腦袋,「我知道了!」 「肯定是所有來找你的人都會認為你最先去的是汴城,因此才要避著走,對不對!」 單小雨露出意外的表情,笑看她:「終於聰明了一回。」 「那是!」 「誒,什麼!我不笨好吧。」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單小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從裡面掏出幾兩碎銀攤開給林木榕看。 「幹啥?」林木榕以為是要給她的,還沒拿能就收了回去。 「這是我的所有積蓄。」 「啊—?!」林木榕感覺天都塌了,「這…你的那些珠寶首飾,幾十袋黃金白銀呢?」 「沒拿啊,五年前走的時候一樣都沒拿。」 林木榕算是知道為什麼單小雨住得是個小茅屋了,原來是形勢所逼,不是情操高尚… 「可一夜的住宿費勉強能湊上,到了鄞都怎麼辦?」 「林木榕,我問你,我單小雨最不缺的是什麼?」 「呃…」林木榕思考了會兒,一個詞她很想說出來,她一拍手:「情人!」 成功收穫單小雨的一記眼刀。 「開玩笑開玩笑。」 「是人脈,鄞都有一個人在那,我們可以去她那暫住會兒。」單小雨解釋。 林木榕努力搜索腦海中關於鄞都的記憶,可惜太久遠,她實在想不起來是誰。 「到時候就知道了。」 … 落日餘暉美得不像話,兩人趕路許久,終於找到一家林間旅社,她們將馬牽入馬棚,店小二看見來客,笑嘻嘻迎上來。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兩件客房,再準備幾道菜。」單小雨把錢遞給店小二,一下就要了一半的數,看得林木榕心疼。 「客官裡面請!」 木門被小二推開,看似偏僻的旅店卻格外熱鬧,十幾桌都坐滿了人,有喝酒的、打牌的、吃飯的,聲音嘈雜,兩人踏入沒引來多少注目。 她們找了位置坐下,林木榕觀察著這裡的人,衣著樸素,雖然帶著刀劍武器,但很廉價,年齡以三四十歲為主,看樣子就是普通的江湖人士,或是干懸賞找口飯吃。 木桌上放著免費的白水,兩人各自倒了杯解渴。 外面的風越刮越猛,今夜估計要下雨。 「對了,你的帷帽呢,不戴著?」 單小雨搖搖頭:「若是戴了,豈不是告訴所有人夜雨眠回來了?」 「喲,看來以前沒多少人見過你真容啊。」 「見過的挺多,死的也挺多。」單小雨語氣平淡,好像在說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林木榕覺得口渴,又喝完了一杯。 店小二端著菜走來,帶著歉意:「抱歉啊,外面開始颳風打雷,來店的人太多,後廚忙不過來,所以慢了些。」 「無事,放這吧。」 四盤青蔬擺在桌上,很是新鮮,成色不錯, 店小二離開,單小雨拿起筷子,掃了眼菜,看向林木榕:「吃吧。」 「嗯,吃。」 兩人這麼說著,卻都沒動筷。 「…客氣什麼。」 「是啊…客氣什麼…」 兩人同時看向周遭坐著的人,果不其然,一個個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幾個已經將刀刃拔出,凶光在她們兩人臉上掃過。 「這是要劫財,還是劫色啊?」林木榕狠道。 一個農夫打扮的男人率先站起,一把彎刀亮在身前,「劫命!拿命來!」 他大步衝來,大刀砍向背對著她的單小雨。 單小雨眼底閃出不屑,茶杯在她指尖轉了個圈,瞄準身後來人的方向,一下就將茶杯彈了出去! 被氣勁打出的茶杯如子彈一般迅速! 男人的刀還沒看下,茶杯就已經射向了他的面門,不給他反應,男人就被茶杯打中額頭,「砰」一聲脆響,碎裂開來的茶杯又射向四周蠢蠢欲動的賊人,細碎的殘渣穿透衣物扎入皮膚,雖不致命,但也是極痛的。 至於那個被打中面門的人,被彈開幾米遠後撞在柱子上,已然不省人事。 只一擊,就干倒了四五個中年大漢,林木榕都替這些人心疼,惹誰不好,非惹她。 餘下一些也不過是貪生怕死之徒,他們見這白衣女子這般厲害,不敢再上前。這時店小二忽然從後門引來一批人,把剩餘的賊人圍住,他擦了擦汗,小心翼翼走到兩人桌旁。 「二位…二位不必擔心!這些人我明日就把他們送官!」 他朝後面示意了下,後來的人帶著山賊離開了旅店,林木榕仔細瞧著,可不像是被押走的。 「小二啊。」 「誒,在呢!」 「你這菜…」林木榕夾起一根青菜,「好像鹽放多了。」 「…啊?」店小二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不…不會啊…」 林木榕皮笑肉不笑,一把將筷子伸到他嘴裡,強迫他吃下去。 只見店小二捂著嘴,抽抽兩下,兩眼一翻,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呵,蛇鼠一窩。」林木榕把筷子一丟,生氣地撐著腦袋。 「想來以前都是這麼乾的,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 「那些人怎麼辦?」林木榕聽見外面的腳步和交流聲,她朝單小雨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算了,他們不來,我們不找,等到了鄞都,告訴官府吧。」 林木榕點點頭,「那我們今夜還住這?」 單小雨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和瓢潑大雨,趕路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將就著住下,若是他們再有動作,按兩人的耳力,也能對抗。 林木榕去往後廚找些沒被下毒的菜,簡單做出幾道來,這才填飽了肚子。 兩人各自回房睡覺,鬧過一次後旅店格外安靜,單小雨靠在床頭淺眠,林木榕在保養自己的弓箭,兩人一整夜都沒放鬆警惕。 清晨的雞鳴格外響亮,單小雨拿上行李,開門就看見林木榕站在門口。 「怎麼了?」 「沒事,就是看看。」林木榕宛然一笑,轉身走入前廳。 前夜倒地上的人都不見了,周遭也被收拾了一翻。 熟悉的店小二捂著肚子,笑容中帶著尷尬和膽怯,說道:「兩位女俠…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求…求你們放過我們…」 他後面走出幾張熟悉的面孔,無一例外都是那些賊人。 「求女俠放過我們!」他們大吼,並鞠了一個大大的躬。 「行了行了,我們倆不為難你們。但是,你們在這下毒打劫終究是罪,不是我們心軟,而是要讓真正懲罰你們的人來,我們也要趕路,趕快讓開!」 林木榕帶著單小雨欲走,但又被店小二攔下,他可憐道:「女俠……不能走啊,你們可知昨夜發生了什麼?」 「知道啊,不就是你們在打劫嗎?」 「不是不是……誒喲」店小二聲音放低,身體都在顫:「昨夜,就南邊那裡,不是有個村子嗎。」 「怎麼了?」單小雨明白他說的村子就是自己住的那地。 店小二擦了擦汗,繼續道:「入夜前來了一隊人馬,指明要找一個人,說就藏在村子裡,可問了半天也沒人知道他們說的是誰,於是頃刻間!那隊人馬直接將村子裡里外外屠了個遍!血流成河啊…老人孩子都不放過……!」 兩人睜大了眼,林木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肩:「你確定?!誰說的?」 「還能誰啊,我們昨夜沒算計到你們就撤了出去,隱隱看到遠處有火光,我的哥們就騎馬往那趕,沒想到看見了遍地的屍首,嚇得他急忙跑了回來,要不是你們昨夜在這,怕是也要遭殃嘍!」 單小雨覺得他不像在撒謊,一時間難以接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如此大搖大擺尋人,還屠殺,這個指向過於明顯了。 單小雨一把抓住林木榕的手腕,拉著跑到馬廄,她著急上馬,對她喊道:「快走!不然來不及了。」 林木榕應聲,兩人繼續向北飛馳而去。 還好昨夜下了雨,她們的蹤跡被水一衝無法分辨,也沒走大道,不然遲早要遇上。 雖然無法確定究竟是誰在找自己,但單小雨心裡還是有了一個答案,一個她死都會記著的人! … 「陛下,飛鴿傳書。」 「念。」 「趕到時人已離開,昨夜下雨,蹄痕難辨,村中眾人,皆戮之。」 案桌上的華貴女人一聲冷笑,宛如冬日寒風,陣陣刺骨。傳話太監急忙跪地求饒。 女人眼眶深邃,眼周燻黑,皮膚呈病態的白色,一抹深紅薄唇極其性感,她眼尾上揚,睫毛纖長,琥珀色瞳孔璨如寶石,微陷的臉頰讓她的臉更加骨感。 暗紅色龍袍透著邪氣,卸去珠釵,李玥儀及腰的長髮如瀑布散在地面,她揮手趕開太監,獨留自己一人在昏暗龐大的宮殿內。 擺在她桌上的是一個長木箱,精緻華美,造價高昂。 她打開箱子,看見躺著的玩意,露出溫柔的笑意:「雨眠…你為什麼要躲我呢…?」 「是我不夠好嗎…我不夠愛你嗎…?」 「你越這樣,我就越想找到你,然後…把你鎖在我身邊……日日笙歌,夜夜銷魂…好不好…?」 她露出痴狂的神色,尖指甲在箱上劃出幾道淺痕,那裡面躺著的碎塊,被巧匠們拼在一起,勉強能看出來是一把劍。 睹物思人 李玥儀的眼神不再清明,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見了那道白影,慢慢褪去的衣衫,盈盈一握的軟腰,滿鼻的芬芳,以及那水潤和緊緻… 「啊~」獨坐高台的女帝忽然一聲媚叫,只見她紅著臉壓下衣擺,手心中多了些液體。
第四章
鄞都坐落大周中南地,臨漢江而建,水路密布如網,商賈聚集,全國各地的良材珍寶都要通過這流入上京。鄞都繁華,久居此地的達官顯貴數不勝數,每逢佳節,大街上人群密密麻麻,擠得水泄不通。 兩人還沒入城,就看見城內熙熙攘攘的人群。單小雨下馬,領著林木榕往城內走。 林木榕許久都沒見過這麼多店鋪、商販了,眼睛一刻不停地瞧著:「好厲害啊,這地方過了這麼長時間,比以前還繁盛了。」 「畢竟是水路要道,只要沒發生國戰,這裡就是最好的避風港。」 越往中心走人群越密集,兩人牽著馬只能緩慢跟著人流行動。 林木榕見到了鄞都,怎麼都該知道要找誰了吧。 「小雨,到底是誰啊?」 單小雨在一處紅館停下腳步,指了指門匾:「到了。」 林木榕抬頭一看,只見一塊黑色木匾上大大篆著三個金字:品芳樓 「青…青樓?!」林木榕拘謹地站在原地,突然感覺周圍路過的人以一種詭異的視線打量著自己。 單小雨倒是無所謂,率先推門進去。林木榕只得把兩匹馬停在旁邊,欲蓋彌彰地捂住臉進去。 樓里滿是薰香的香氣,裝修華麗,不僅不世俗,還生出一股雅致來。很多地方都有被推拉門隔開的小雅間,裡面放著案桌、樂器、筆墨紙硯和盆栽裝飾,儼然是一處高雅之所。 林木榕見這比自己想像中的好不少,才敢抬頭觀察。 看見有來客,一個身著淡綠紗裙,化著淡妝的年輕女子扭步走來,她用指尖挑起耳邊的碎發,從下而上看向單小雨,聲音細軟:「姑娘,找哪位?」 「今日的頭牌黃姑娘有事,彈古箏的茗姑娘已經去了別處,還有點香的何姑娘身體抱恙,今日也不在。」 「那還有誰啊?」林木榕下意識說。 只見這綠衣小娘子斜看了她一眼,表情略有嫌棄,她放大了聲音:「今日樓主在,樓里的姑娘們都去了二樓雅間,吟詩作賦、品茗賞花,實屬抱歉。」 林木榕看見她身後走過幾個年輕女子送走了一位客人,她們回頭看見兩人,相互交耳低語,不時還笑了兩聲。 「我看,不是沒人,而是不想招待我們吧。」林木榕沒好氣道。 單小雨解釋:「我們來找一個人。」 「誰?」綠衣女子比較了下,還是眼前這位白衣姑娘比較懂禮,氣度不凡,興許是哪位官家的小姐,旁邊那個……草莽至極,估計是個下人。 「尤琇,她在嗎?」 「!」 聞言兩人俱驚,林木榕眼皮顫抖,哆嗦著嘴唇:「原來找的是她啊!那個老女人!」 「誒呀!」林木榕剛說完就被單小雨掐住了胳膊,綠衣女子捂著胸口,生氣地怒瞪著她,聽見了下面的聲響,樓上也出來幾個年輕女子,對著林木榕指指點點,皺著眉罵她。 「好大的膽子,竟敢這麼說我們的尤姐姐!」 「翠姐姐,還不快打發了這廝!」 「就是就是。」 林木榕一語激起千層浪,原先安靜的場所瞬間變得嘈雜起來,那些看熱鬧的人堵在門口,就差拿把瓜子啃了。 林木榕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她捂著嘴,害怕道:「我們不會被趕出去吧…」 單小雨替她捏一把汗。 只見二樓雅間內,一個著紫羅輕衫的貌美女子推開門,看見林木榕,眼中露出不屑,她張開手中的鋼扇,猛力擲向了底樓! 鋼扇猶如刀片般飛速旋轉逼向林木榕,林木榕喉口一緊,大步後撤,那鋼扇離眼球只有毫米距離,若是林木榕沒反應過來,她必定血濺當場。 鋼扇削下她的一縷髮絲,盤旋著又轉回了樓上女人手中。 單小雨望向二樓那道紫色身影,勾唇淺笑:「小姨。」 女人憑欄而立,眉眼彎彎,眼尾的淚痣妖嬈性感,她紅棕色的長髮用一根蝴蝶簪子挽在耳後,紫羅衣衫靈動飄逸,恍若蝶羽,在光線下熠熠生輝,仿佛有星海墜落其間。 她膚白貌美,成熟的臉龐下是歲月的洗禮和沉澱,眼神欲拘還迎,歡喜地看著樓下的白衣姑娘。 尤琇,鄞都首富,江湖人稱花蝴蝶,一把鋼扇片刻不離手。快奔四的乾元,卻穿得比一些坤澤小娘子還風情,生性風流,身邊從不缺容貌姣好的女伴,就算作風不正成這樣,還是吸引了一大批愛慕者,可惜她早下定終身不娶,至於那些鶯鶯燕燕,只能眼巴巴看著這貌美女乾左擁右抱,三天不重樣。 林木榕見了她才明白段清和還算個老實本分的,這傢伙走到哪哪就不安生,尤其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天天有蝴蝶在她身邊飛,這可不是比喻,是真的蝴蝶。 尤琇挪步下樓,腰肢扭成了花,胸前的銀灰色鋼扇上雕著精美花紋,頂端的尖刃又增了分血性,迷人又恐怖,仿佛那幽洞中吐絲的蜘蛛。 單小雨見她來到自己跟前,已經能聞到那纏在她身上的花熏氣。一隻白尾小蝶落在單小雨肩上,似是十分喜愛她。 「我的雨兒寶貝來了都不說一聲,要是今日我不在,可不得錯過與你相遇~?」她拿起單小雨點的右手,將她裹在自己的手心裡,緩慢輕柔地摩挲她的手背。 「小姨,我有事想拜託你。」單小雨見周圍人多,不好開口。 尤琇明白她的意思,朝那綠衣女子說道:「這是我的外甥女,來找我敘舊,無論何人,都別打擾。」 「是,樓主。」 女子領了命令,就遣散了看熱鬧的人群。林木榕被她的扇子嚇出一身汗,跟在單小雨後面,朝那紫衣女人沒好氣地撇嘴。 三人到了偏僻的雅間內,尤琇掛著的嘴角落下,對著身後的林木榕道:「你在外面等著。」 「?為啥啊」 單小雨偷偷靠近她的耳朵,小聲提醒:「你剛剛罵她什麼,你忘了。」 「哦~」林木榕明白了,這傢伙最聽不得別人說她年齡大,她向尤琇抱拳,笑道:「您儘管聊,只要別老牛吃嫩草就行。」 「你!」尤琇氣得拿起扇子就打,單小雨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著:「算了算了,別和她一般見識,我們進去…進去…」 「哼!」 看著女人被自己氣得面容扭曲,林木榕砸吧嘴,心想著也算是扳回了一局。 單小雨是習慣了林木榕偶爾犯賤的樣子,她強忍笑意,輕拍尤琇的背,幫她順毛:「小姨,她就這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 「切,生氣了長皺紋,誰高興生她氣!」尤琇迅速扇扇子。 「對了,你叫我什麼?」她輕挑地看向單小雨。 單小雨擰手,吞吐道:「琇…琇琇姨姨…」 「乖~」尤琇開心地摸摸她的腦袋,單小雨心想著:又不是小孩子了,摸得還挺舒服……好吧…允許你再摸摸。 尤琇看她閉著眼,臉頰肉嘟嘟得透著紅,像個瓷娃娃一樣,頓時母愛泛濫,直接抱著她在懷裡揉。 「可…可以了,還有事情沒說呢。」單小雨逃開她的懷抱,找了椅子坐下。 尤琇半躺在椅子裡,神色悠閒:「先告訴姨姨為什麼不聲不吭離開了這麼長時間?」 「事情有些複雜…」 「那就慢慢說。」她倒了杯熱茶,輕抿一口。 單小雨不想過多解釋,只能簡單說道:「遇人不淑,遭了迫害,身心俱疲…」 杯子停在半空,尤琇眼中閃出凶意,慢慢開口:「誰?」 單小雨搖頭不語,尤琇一把放下杯子,忍著氣道:「雨兒,你不說,姨姨也不好幫你。」 「我知曉的,小姨你想幫我,但這件事情牽扯過於大,我怕…」 「你怕連累我?」尤琇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道:「雨兒,你姨姨我現在是鄞都首富,產業遍布大周,就是在江湖上也有不少熟絡,你害怕有人能害我?」 「若那人是女帝呢?」單小雨打斷她。 尤琇睜大了眼,不知該做何反應了。 單小雨早知是這樣,她嘆息道:「不怪小姨,和女帝作對就是自尋死路,如今已經有人在尋我蹤跡,若是發現我在這,鄞都百姓都不會好受。」 尤琇覺得心底壓著塊石頭,悶得慌。 「那你想姨姨如何幫你?」 單小雨拉開了空空如也的口袋,可憐道:「想借些錢…」 「噗」尤琇笑出聲「就這?」 單小雨真誠地點點腦袋。 「行,但我現在沒帶多少錢,等我回家給你取些。」說完,她表情一滯,「不行…現在還不能回去…」 「怎麼了小姨?」單小雨察覺到她的異常,開口詢問。 尤琇語氣變得凝重:「家中在辦老太太的葬禮,家人不喜我,暫時回不去。」 單小雨一愣,尤家老太太當過戶部官職,告老還鄉後教導子女從商,生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目前在鄞都陪她的是二女兒,尤琇就是二女兒的孩子,也是老太太膝下唯一一個乾元孫女。 「以前見過一面,沒想到…」 尤琇揮手,「沒事,老太太畢竟年事已高,這種事情也屬正常。」 「但麻煩的點在於,我娘一直照顧著她的起居,在晚年沒少盡心盡力,可老太太的遺囑居然一句都沒提我娘,許久不歸的大兒子和三女兒沒少撈好處,怎麼到了自己的二女兒,什麼都沒有?」 尤琇憤慨,聽了老太太的遺囑,心有不服,和那些人吵了起來,結果就被暫時趕出家門,要等到喪禮辦完才讓她回去。 單小雨聽著,也是奇怪道:「很早前見過老太太,她面容慈善,對待子女都是和和氣氣的,也不像是極偏心的人,會不會是哪搞錯了?」 尤琇揉著太陽穴,惱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想查明究竟是誰在搞怪,貪下了老太太留給我娘的份。」 「財產之爭,多生於子女內部,你有懷疑對象嗎?」 尤琇搖頭,在沒確定證據前她不想懷疑任何一個人。「如今舅舅和姨媽都在家中服喪,想查也簡單,但我現在連大門都進不去,該怎麼查?」 單小雨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我帶你進去。」 「令母與我有些交情,我若想去憑弔老太太,想必是不攔的,到時候我幫你說話。」 尤琇點頭,「對,我娘認識你,我會叮囑她別戳穿了你的身份。」 「對了,你現在改名叫什麼了?」 「單小雨。」 「哦~」尤琇溫柔一笑,在她臉頰上捏了捏:「那我還可以叫你雨兒寶貝~」 「小姨……」 初見尤琇時嫌自己叫她姐姐太無趣,讓自己叫她小姨,莫名其妙攀上了一層親戚,單小雨現在想想也覺得好笑。 …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多謝女俠的教導,小女子銘記於心。」 「不用不用,就把賭的錢給我就行了。」 兩人出門就看見林木榕靠在台階上,旁邊坐著剛才那個綠衣女子,兩人談笑風生,分外開心的樣子。 尤琇用扇子敲響欄杆,「好了,你們倆有什麼好聊的。「 綠衣女子急忙站起,解釋道:「樓主,這位是客,剛才與我打賭投壺,贏了就有五兩銀子,沒想到女俠百發百中,樓主的朋友都實力超群啊。」 「誰說是我朋友?」尤琇反問,她看向林木榕,後者笑嘻嘻道:「誒~我說過了,我不算是樓主的朋友,也就是有些淺薄的交情而已。」 「我知曉的女俠,您就別自謙了。」 「那是~記得給錢就行。」 尤琇和綠衣女子見她三句不離錢,偷偷翻了個白眼。 單小雨善意提醒:「我的朋友一窮二白,姑娘就算是贏了,她也拿不出銀子。」 「啊……那閣下是算準了我會輸?!」綠衣女子不開心起來,不平等的賭局,和光明正大從自己口袋裡掏錢有什麼區別。 「行商在外最講誠信,我看這錢也不用給了吧!」尤琇在林木榕怨恨的目光中大笑著離去。 「單、小、雨!」林木榕大叫著朝單小雨撲去,要好好教訓這人壞自己好事! 單小雨嬉笑著與她在品芳樓追逐打鬧。雖有糾葛,但也能笑罵著待在一起,如此這般,倒也快意。
第五章
尤琇身上錢不多,但通過品芳樓,給兩人撥了些銀子。林木榕拿著半袋沉甸甸的金銀,頓時容光煥發,走路都有了底氣,進城時低頭哈腰的,現在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我說這首富就是豪氣,你真是找對人了。」林木榕笑得開心。 單小雨挑眉:「現在不罵人家了?」 「誒~這是恩人,罵不得罵不得!」 單小雨見她一把將錢袋子放在自己袖袋裡,急攔了她:「誒,我的呢?」 林木榕心虛地拍拍她後背,靠在她臉側小聲道:「你現在呢不能暴露身份,你看啊,要是遇到歹徒,我能出手,你不行,所以這錢…還是給我保管比較安全!」 「哪來的歪理。」單小雨頂她一肘,看她捂著胸口痛呼。「小姨本來就是給我的,況且這可不是白送的午餐。」 「啊…她要我們還啊?」林木榕頓時覺得這錢袋十分燙手,早知道就給單小雨了。 「收了別人的東西,就要幫人忙,若不如此,我還真不敢收。」單小姨從錢袋裡拿出一小部分,將剩下的多數塞回了林木榕的懷裡。 兩人從品芳樓出來後就繼續沿著大道前進,單小雨憑著記憶,找到了鄞都的衙門處。 林木榕攔住她,提醒道:「我去說吧,裡面人多眼雜,最好別讓當官的見到你。」 單小雨點頭肯定,「那我在外面等你。」 「嗯。」 門口兩個威武的石獅子怒睜雙目,混黑色大門莊嚴肅穆,銅環被林木榕扣響,不久護衛就打開門。 「什麼事?」 「舉報。」 護衛掃了林木榕一眼,放了她進去。 剛進去大門就又被關上,嚴絲合縫,裡面發生了什麼外界全然不知。單小雨掃了眼高牆,即使是用輕功,竊聽難度也不小,一個普通衙門都嚴防死守成這樣,倒也符合大周的風格。 「糖葫蘆!買糖葫蘆嘍!」 小販抬著插滿糖葫蘆的大木串路過,吆喝聲清亮響徹,好似要貫穿雲霄。也就這麼大的聲音,才能在鬧市裡惹人注意吧。 單小雨見那糖葫蘆晶瑩剔透,山楂鮮艷紅潤,一個個像紅燈籠似的,十分喜人,她犯了饞,也想去買一串嘗嘗。 「給我一串…不,兩串!」單小雨拿出三枚銅板,遞給小販。 小販欣喜接過,揚起滿是褶皺的臉,熱切道:「姑娘以前來我這買過?知道我的糖葫蘆兩個銅板一串,三個銅板兩串?」 「不,我第一次來這。」單小雨扯謊道。 「哦…那姑娘是料事如神了,哈哈哈。」小販將兩串個頭大的糖葫蘆交予她手上,揮揮手繼續在街道上穿梭。 糖葫蘆表皮酥脆,糖皮子甜而不膩,山楂果也是爽脆甘甜,個頭還大,真是不錯。 單小雨吃完了一半,惦記起要給林木榕的一串:反正她也不知道,要不再吃一串? 不行不行,怎麼能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呢。 不對啊,這本來就是我買的… 不不不,還是不行… 單小雨心裡住著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吵著要吃,一個說不能吃,自己該聽哪個的? 「幹嘛呢?跟個笨蛋似得。」林木榕出來就看見單小雨發獃的樣子,只覺好笑。 「啊!」 「你出來了,這麼快…」這下單小雨不用做選擇了,林木榕一把拿過那串新的,放在嘴裡嘎吱嘎吱咀嚼。 「嗯…好吃!」 單小雨見她吃得開心,一口就吞了兩個,嘴裡又犯了饞蟲。 「怎麼?看我幹嘛…」林木榕尋著她的視線看到自己的糖葫蘆,又看了眼她:「你這不還有一個嘛…」 單小雨迅速把最後一個糖葫蘆塞到嘴裡,搖了搖木籤:「沒了…」 「…」林木榕看她眼巴巴盯著自己的糖葫蘆,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趁她不注意又吃了一個。 「誒…」單小雨可憐兮兮地望著她,水光粼粼的眼眸像極了被欺負的小孩子,看得林木榕生出了負罪感。 「吃吃吃,給你。」 林木榕把最後一個留給了單小雨,她咂舌笑看她吃得歡:「和小孩一樣饞…」 「可惜身手不像小孩,我若是不給你,你會不會搶過去啊?」 單小雨鼓囊著臉頰,淡淡道:「那必然。」 林木榕服了,舉雙手投降。 … 「準備了兩套衣服,都換上吧。」尤琇已經換上了白色喪服,之前的妝彩被她洗去,被遮擋的憔悴和憂愁顯露出來。她見單小雨看著她,用手虛擋了臉:「老了,不好看…」 單小雨握上她的手,將其放下,握在手心中,她目光堅定,溫柔真摯道:「小姨你不老…你美著呢。」 「縱使時間流逝,小姨的風貌永遠不會散。」 尤琇眼熱,愛撫著她的臉頰:「小姨信你的話。」 林木榕換好了喪服,心情莫名也跟著變得沉重。「小雨,這衣服你要換嗎?」 單小雨瞧了眼,走向林木榕,背對著她說道:「幫我解了衣帶。」 「…啊?」林木榕傻了,看向單小雨,抖著聲:「啥…讓我幫你換啊…?」 「什麼啊。」單小雨瞥眼,「幫我解了胸前的粉色衣帶,這下也算是穿了白喪服了。」 林木榕放下心哦了兩聲,她摸到背後的衣結,緩慢輕柔地將其解開。 「小雨你下次可別這樣說,哪有說自己天天穿喪服的,多不吉利。」 單小雨雖帶著笑,神色卻不喜,一抹苦澀化在眉眼間,背對著,林木榕瞧不見。 林木榕解下的衣帶被她同自己的衣物放在一處,暫存在尤琇提供給她們暫住的地方。 尤琇見兩人準備地差不多了,提醒道:「等下到了門口,你們別急著進去,他們看見我來,必定阻攔。裡面人多,惹出事來不好收場。我已經偷偷讓娘出來接應了,她說什麼,你們就順著做,免得讓我那舅舅和姨媽起疑心。」 「好。」兩人應下。 「哦還有,若是我進不去……你們也別管我,儘管調查便是,我自有我的去處。」 「作為孫女您還不能在老太太牌位前磕頭?這也太殘忍了吧…」林木榕覺得詫異,尤琇唯一的缺陷估計就是風月多情,生意手段、看人眼光都高明,商賈人家,應看重利才是,尤琇不應該成為他們巴結的對象嗎? 尤琇一聲嘆息,長吁道:「前人沒了,所有話自當由後人說,老太太生前如何待我,他們就算知曉,也權當看不見。是真是假,當局者迷,旁觀者更迷啊…」 單小雨朝林木榕搖搖頭,示意她別再問下去了。 「對了小姨,你這有洋蔥嗎?我覺得之後會用上。」 「洋蔥?有…我讓人馬上去拿。」 要這洋蔥做甚?尤琇不解,但還是照著辦了。 來到尤府時已經是晌午後了,這個點是人最犯懶的時候,酒足飯飽,就想睡個回籠覺。三人到門口,隔老遠就聽到了裡面老道士的誦經聲和嗩吶高昂的鳴叫,匾額上懸掛著白緞,家丁俱都穿上了麻衣,腰繫著白布,神色悽然。 單小雨拿出準備好的洋蔥,在自己眼下熏了熏,刺激地她立馬流出了點點淚花,紅著眼眶抽噎。 林木榕在一旁眨巴眼:還能這樣! 單小雨左手拉住了尤琇,右手拉住了林木榕,腿一軟,整個人人就要往後倒。 「誒…」嚇得兩人忙摻著她。 「這是演哪出啊?」 「你們就慢慢把我攙扶過去,走慢些,就當我悲痛欲絕!」 尤琇和林木榕交換過眼神,同時邁出步子,攙扶著「哭倒」的單小雨望門口走。 單小雨看見了門匾,放聲哭道:「老太太…你怎麼就走了啊…嗚嗚嗚……」 正巧,老太太的三女兒,也就是尤琇的姨媽路過大門,聽見這哭天搶地的哀嚎,急忙走了出去。 只見尤琇和一個陌生女人攙扶著左搖右晃的白衣女子,這女子自己沒見過,但她哭得極其傷心,聽著這話…莫非是老太太生前照顧過的人? 尤琇看見姨媽,溫和道:「姨媽,這是我以前認的外甥女,以前在府里待過一段時間,老太太也認得,如今老太太走了,她受過老太太恩惠,悲痛欲絕,不遠萬里來此地悼念…」 「唔…對…老太太生前待我極好…就像是她的親孫女一般……怎麼就…嗚嗚嗚……」 林木榕在旁邊汗流浹背,這尤琇的姨媽看上去挺精明,不知道這謊話她會不會信… 尤明玉打量著著小姑娘,年紀看著挺輕的,按老太太的性子,對她這樣的小女娃是會照顧著點,但她真的是尤琇說的這樣嗎…? 在尤明玉懷疑時,她身後又出來一個女人,比起她,女人顯得更加憔悴,臉上不少皺紋,白髮也生了許多,她望向尤琇,默默開口:「明玉,我記得這姑娘,以前是來過。」 「二姐,您別記錯了…」尤明玉繼續打量她們。 尤蘭兀自走向單小雨跟前,從尤琇那渡過她的手。她慈祥憐惜地看著單小雨,安撫道:「雨兒姑娘莫要傷心壞了身子…」 「是啊,我娘陪了老太太許久,你若是實在傷心,就與我娘到裡面坐,慢慢談。」尤琇前半句特意放大了聲音,要的就是說給她姨媽聽。 尤明玉面色一頓,是了,自己在外,根本沒見過老太太幾年,府里來了誰,自己怎會知曉。 尤明玉點頭道:「那快進來吧,別累壞了。」 演戲的三人暗自竊喜,沒想到她還挺好說話,還以為要費些功夫呢。 單小雨偷望了眼尤蘭,見她蒼老得迅速,心底也泛起痛意。 看見自己娘親傷神至此,一夜白頭,卻連最基本的補償都沒有,自己還被家族排擠,尤琇怎麼不恨呢… 正當她們想入時,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擋在門口,他凝眉怒視,表情激憤,吼道:「尤琇,你還敢回來!這次又帶的什麼不三不四的人!」 尤琇咬牙,沉著嗓小聲道:「這就是我舅舅…尤崇。」 她姨媽是精於算計,但到底給了自己幾分薄面,有些話藏在心裡也不會說,可這尤崇不一樣,他恨極厭極自己,幼時便遭他諸多訓斥,如今又將她趕出家門,若不是他,尤琇何至於在自家靈堂都抬不起頭來?! 尤琇緊握雙拳,骨頭咔吱咔吱響。 尤蘭擋在尤琇前面,求道:「哥…算了吧…母親她已經走了,一家人何必如此呢?」 「一家人?誰和她一家人!」尤崇指著尤琇怒罵:「你私開青樓,敗壞我族名聲,成天在坤澤堆里鬼混,把自己搞得一身酒氣不學無術,如此這般倒也罷了,你問問你自己,你結交的那些狐朋狗友裡面,是不是有那些江湖人!你知道與他們結交是什麼下場嗎?!」 聽至此,單小雨和林木榕明白了,尤琇若是作風有問題,還算是小事,但她錯就錯在結交自己這類砍砍殺殺的江湖俠客,若是惹出事,便是滅族的代價… 「有我在,你就別想入這道門!」尤崇大臂一揮,家門就要合上,尤明玉也搖搖頭,跟著他一齊走。 「慢著!」尤琇繞過她娘,朝頓足的兩人喊道:「我可以不進這門,但她倆要進去!」 「她們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們是我的至交,是救過我命的恩人,是老太太叮囑過的大恩人!」 「不放她們進去,不合適,不合適!」 尤蘭的眼中已經泛出淚花,她看著女兒的背影,思緒繁多。 尤琇當年自創基業,年少氣盛衝撞了一位大能,無論自己如何苦苦相求都無法改變她被棒打的命運,她那麼瘦…那麼愛美…有一點傷便要疼得哭出來,怎麼能挨幾十大棒!要不是有夜雨眠出手相助,她這唯一的女兒就沒了… 「懇請哥哥、妹妹,放過她們吧…就當是我求你們的了!」有尤蘭捶胸頓足,哭喊著。 尤崇對天長嘆,只覺得全身疲極累極,他慢慢吞吐道:「她們進來,至於你尤琇,什麼時候反省了,什麼時候回來…」 尤琇摁在背後的手抖如篩,掐著自己泛了青才不讓自己哭出來。 單小雨後抱住忍淚的尤琇,讓她放鬆依靠在自己懷裡,柔聲安慰道:「放心小姨,我一定給你一個結果。」 「好…」
第六章
尤府前後一大一小兩個院子,前頭的大院是以前子女住的地方,寬闊明亮,卻因鮮少人打理日漸荒廢,那桌案、躺椅、床榻都落了灰,也就在喪禮這段時間,才被收拾出來給尤崇和尤明玉住。 尤蘭和尤琇的房間相隔不遠,尤琇多不著家,她的屋子亮得像新的一樣。書架上的帳冊、古籍還能看到她生活過的痕跡。木地板每日都有下人擦拭,油光鋥亮,屋內的盆栽小景也是被照料得極好,可見屋主人有多麼愛護它們。 如今前堂放著老太太的棺槨,老道士們還在點香念經,一時半會兒進不去,尤蘭只好領著兩人到了尤琇的屋子,短暫休息會兒,順便聊些事情。 單小雨環視這間屋子,與以前幾乎沒有變化,乃至著窗邊植被的造型都和以前一模一樣,這倒是新奇。 「琇琇她不常回來,這屋子她特意吩咐人每日清理著,就怕落了灰。」尤蘭領著她們坐到一小圓桌旁,沏上一壺熱茶。 「我還記得尤琇在那桌上翻帳本,努力得很啊,從早到晚都不帶休息的…」 「小姨她一直很勤奮。」 尤蘭彎曲那溫柔的眼眸,笑道:「你也別叫小姨了,那孩子就愛亂認人,你叫我蘭姨,我叫你單姑娘,還有林姑娘,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林木榕搶著回答:「我們也覺著叫尤琇小姨太老了,應該叫她姐姐才是!」 單小雨腦海中蹦出林木榕扭捏著叫尤琇姐姐的畫面…嘶………好驚悚! 尤蘭笑道更開心了,她看著林木榕滿意地點頭:「你倒是會說。」 「那是。蘭姨,你看嗷,這老太太的喪禮,作為孫女的,還是要出場陪著的,不然老太太在天之靈要是看見,指不定要傷心呢…對不對?」 尤蘭苦笑:「是啊…可我在這家說不上幾句話,大哥三妹都是出去幹事情的人,我一個長居在這照顧老太太的人,有什麼底氣去和他們嗆嘴…?」 單小雨搖頭,補充道:「正是因為您是陪在老太太身邊的,才有資格決定誰陪老太太走完最後一程。」 她放低聲音,注視尤蘭的雙眼,慢慢說道:「作為外人,我理應不該插嘴,但這也是琇姐姐想托我傳的話。」 「她說:舅舅姨媽幾年了無音信,老太太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一個個都借事推辭,如今老太太走了,他們倒是要回來摻著一腳,若非為了錢財,估計連喪期都不想服了。」 「這…!這可不得胡說!」尤蘭打住她,警惕地看著窗外,生怕被其他人聽見。 「尤琇精於算計,還對她舅舅姨媽帶怨,她會這樣想我也能理解…但……未免太過分了些…他們到底和我是一母同胞的親人……」尤蘭不願接受這個說法,她揪著手帕,臉色凝固。 「人心難測啊…外人道商人重利輕別離,蘭姨你仔細想想,從老太太去世到現在,有沒有什麼事情是您想不通的?」林木榕繼續提醒。 「想不通的…」蘭姨閉口不語,她心中是有一個疑惑,但她不敢說。單小雨察覺到她一瞬間的神色,趕忙說:「蘭姨說便好,我們與琇姐姐都是至交,我答應過幫琇姐姐,絕不食言!」 尤蘭看向表情鄭重的單小雨,又看了眼同樣認真的林木榕。片刻後,她緩緩開口:「是有一些疑惑…」 兩人聚精會神聽著。 「老太太住在後院,那地方僻靜,鮮少有人走動,在老太太去世前夜,我給老太太送剛熬好的藥,看見有一個黑影從樹旁躥了出去,當時太黑,我以為是貓來著,也沒注意。」 「待我服侍老太太睡下時,又隱隱聽見了喘氣聲…嚇得我急忙回了屋…」 「然後第二日…老太太就去世了?」 「是…」尤蘭有些害怕「清晨我去叫她,她已然…」 看來這個人影很可疑啊… 「會不會是被…」林木榕不安地看向尤蘭。尤蘭急忙搖手,「不是那樣,我讓大夫來看過,就是夜晚睡夢裡走的,很平靜……」 「老太太既是安詳離世,那這人半夜潛伏,是為什麼呢?」 「現在還不能確定,蘭姨,你能否允許我們倆在這住一晚,有很多細節,我們可以幫你查。」單小雨說道。 尤蘭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了,就算你們不查這事,我也會留你們的,畢竟你們是琇琇關照的人。」 「好,那我們就先去前堂拜拜老太太。」 單小雨與林木榕結伴從尤琇的屋子踏出,林木榕交叉胳膊,陷入思索:「你說…不害命,那不只剩下謀財了嗎。」 「那份遺囑,可能被換過。」單小雨猜測。 「是有這個可能,但…」 林木榕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男聲打斷:「兩位,能否說幾句話?」 來人正是尤崇,他背放著手,面容嚴肅,眉間似有烏雲環繞。他睜著垂著眼袋的雙眸瞧著這兩人,語氣不喜:「敢問二位是…?」 「單小雨,她是林木榕。」 「啊…」尤崇點頭,他又投來探究的眼神:「聽她說你救過她?這是怎麼回事啊?」 單小雨頂著他的目光,臨危不懼:「路遇不平,幫她說了幾句,其實也沒多大事。我看她非要報答我,就結交了這個朋友。」 「後來老太太突發心疾,我與她一齊送老太太尋醫,自此之後,我就經常在老太太,一來二去,老太太也熟絡我了。」 「可惜…」單小雨望向前堂的黑木棺槨,神色悽然:「終究是要分別的。」 尤崇也望向那黑棺,好似看見了腦海中的老婦人在朝自己揮手。 「原是如此…」他語氣遲鈍,本來就上了年紀,又在尤琇那生了一通氣,現在疲憊得很。 兩人暫時沒被他發現端疑,單小雨朝那牌位俯身拜了三次,又拿出旁邊的一打紙錢,在火盆里燃盡。 看著火焰燃起,屢屢黑煙帶著燃燒的紙屑盤旋而上,通向那世間盡頭。單小雨眼神恍惚,獨自喃喃:「這紙錢真能燒到那處去嗎?」 林木榕淺笑,陪單小雨燒紙錢:「要是真能,以後鐵定讓人給我多燒點,活著窮,死了可不能再窮了。」 「以後誰給你燒紙錢?」單小雨突然問道。林木榕頓了手,滿不在意:「反正不是你。」 「為什麼?盼著我早死啊林木榕?!」單小雨皺眉生氣地看她。 「那當然不是!」林木榕急忙解釋「我就是想著…後半輩子不可能一直賴在你身邊吧……」 至少得做點什麼才能死得瞑目啊! 「…哦。」單小雨繼續燒紙錢,兩人對坐無言,耳旁只剩下火焰與嗩吶相纏的苦澀旋律。 … 夜已深,兩人回了屋子,下人提前準備好了乾淨的被褥,只是床就一個,還得委屈一個人睡榻上。 單小雨拉住林木榕的衣袖,說道:「我們不能耽誤太久,今夜要查明清楚情況。」 「好,從哪查?」 單小雨拿起毛筆,在紙上唰唰畫了個草圖:「這是蘭姨告知我的府邸布局,我們要從最源頭查起。」 「老太太住的後院?」 「沒錯。老太太不可能把遺囑放在顯眼的位置,也許在抽屜的暗格、書縫等等地方,要想調包遺囑,必然會留下線索。」單小雨繼續在圖上畫了幾筆,從這到後院,連接出一條路來。 「白日我仔細觀察過,家丁大多集中在前院的東北角,尤崇和尤明玉的屋子也在東面,你就從西順著屋檐到後院,如今老太太去世,那地方的人估計也不多,但還是要小心,別被發現了。」 「到了後院,我先去屋子裡看看,再去蘭姨說的遇見黑影的地方瞧瞧,看看有什麼線索。」林木榕回答。 「對。」單小雨將圖紙放在她懷裡,叮囑道:「切記,不可動武,被發現,能跑就跑,萬一引來官府的矚目,我們就難逃了。」 「這我知道。」林木榕有自信能完成,不過是一個小府邸而已,又不是皇宮,哪那麼多注意。 她看著單小雨,單小雨也看著她… 「咦?說完了我,那你幹啥啊?」 「我要出府。」 「啊?!」林木榕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是,出府幹嘛…?好不容易演戲進來的,你就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啊…」 看她一副沒人要的可憐樣,單小雨扶額:「偷偷出去,去尤琇那。」 林木榕眼神忽然變得揶揄,噓聲道:「看她幹嘛,一個大活人有什麼好看的。」 「那你不也是個大活人,離了我就不行了?」單小雨戳了下她鼻尖。 「開玩笑,我是那種愛哭唧唧的人嘛?」林木榕後撤三步,拉開了與單小雨的距離。 「今晚分頭行事,尤琇她受了刺激,我怕她做出什麼事來。」單小雨簡單收拾完自己,朝外看了眼,確定沒人後,朝林木榕揮手:「先去一步。」 瞬息間,她如春燕般靈活地躍上房頂,點步飛行,在黑夜中飛翔而去。 林木榕直望著她的身影消失不見,心底悶惱。 … 單小雨猜測尤琇可能住在品芳樓里,便借著月色落於窗口,一席白衣翩然如仙子降世,裹挾著月輝,停留凡塵片刻。 隔著移門,隱隱能聽到美人的泣音,像是低落在銀瓶里的水珠,清幽破碎。 「琇琇姨姨…莫哭。」單小雨環抱住榻上人,早已知道她來的尤琇更加委屈,埋在她懷裡啜泣:「姨姨是不是很沒用啊……根本幫不了你…」 單小雨輕撫她抖動的背脊,溫柔安慰:「姨姨已然幫了我許多,這次是我應該做的,姨姨莫要傷心…」 她抬起尤琇的臉,揉去她臉頰上的晶瑩:「人活一世,酸甜苦辣俱要嘗一遍才算真正活過,姨姨…還有很多人需要你…日後的路還長。」 尤琇眼眶紅潤,水波流轉在一雙美眸中,她望著眼前人年輕卻又成熟堅定的面龐,心動不已。 「雨兒…遇見你真好~」 她反抱住單小雨,順著姿勢把她拉到自己懷裡,兩人親密相擁,談吐間都是對方的氣息與香味。 尤琇先吻上她的耳尖,舔舐著小耳的輪廓,將這地方變得濕熱。單小雨瀉出一絲嚶嚀,將兩人的曖昧氣氛推至高潮。 尤琇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拉開她的月白衣衫,舔舐上她的飽滿柔軟。 「嗯…」單小雨低頭看哭紅眼的美人在自己胸前作亂,明媚眼眸下的淚痣,好像點在了她心上,尤琇這張臉,可憐時像是全世界都欺負了她,但身體卻又不老實,欺負全世界。 如今,單小雨就是她的全世界,這勾人的臉蒙了單小雨的心,讓她置身於尤琇定製的蛛網中,無法自拔。 她拉開了尤琇紫杉的一角,在她裸露出的嫩膚上咬下淺印。尤琇享受地又往她嘴裡送了一分,胯間之物硬的泛疼,她嗅著空氣中的信引味,紅霞飛上臉頰,啟唇低語:「雨兒……姨姨要吃你了~」 懷中人搖胯回應,肉物頂到軟滑處,兩人皆是一顫。 尤琇捧著她的臉送上唇舌,熟練地頂開牙關,靈活嬉戲。被她越來越強勢的信引占據,單小雨嗚咽一聲,軟了身子,扶著她的手也滑到了身側。 「唔~」 尤琇動情地深吻著她,微微搖晃胯骨,讓肉棒在她腿心處摩擦。 隔著移物,爽利中還有一絲瘙癢,尤琇忍下想立馬把她狠插的心思,用她纖長的手指探入穴心,兩根手指揉了幾下陰蒂,就抵在穴口直肏了進去! 「呃啊~」小穴的濕潤勉強含著兩根手指,尤琇感受到這股死咬不放的吸力,只覺得肉棒更硬更燙了,這地方真是妙極,今夜不得被這丫頭吸乾了。 雙指在穴肉里勾挑抽插,頂過一片粗糙,又打著圈在那猛肏了幾十下,單小雨承受著她的雙指,爽得話都說不利索。 「姨姨…啊~再快些…嗯~」 「貪吃的小嘴。」 尤琇加快了手的速度,指骨打得穴瓣啪啪作響,把淫水都打成了白漿,隨著動作滴落在她的胯間。 「雨兒這麼饑渴,那就吃三根好不好?」 根本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尤琇又望穴里插入一根手指,穴肉被擴充了一圈,聲音比之前更大,抽插速度只增不減! 「啊…!不行了……唔!太多了…啊~~」
第七章
「夾好了,掉出來的話,姨姨要難過的…」 鴛鴦錦被上,紫衣女人握著一根兩隻粗的透明圓柱肏入跪趴著的女人腿間。堅硬的物什頂開粉紅的穴肉,小幅度扭動著插入深處,迎著女人熾熱的目光,穴肉哆嗦著吞吃硬物。 單小雨抓著薄被的手起了青筋,玉柱在穴內抽遞,卻始終頂不到點上,尤琇手上的動作緩慢,小穴很快習慣了玉柱的粗細,生出不滿的瘙癢感。 「唔…快些…」 單小雨情熱上頭,自己扭動著軟腰吞吃這根已經沾滿淫水的玉柱,她前後聳動,向後撞時恨不得把整根玉柱都塞進去,尤琇見她一次次把穴瓣撞在自己手上,眼中儘是玩味。 「雨兒是渴極了吧~」她握住玉柱,狠力往前一插,過於強的力道讓單小雨嗚咽著向前摔去。 單小雨臉紅如柿,眸中掛著未滴落的晶瑩,眼神渙散,一抹軟唇早被親腫起來,她抖動著白嫩的肩頸,蝴蝶骨上滿是吻痕和牙印。被濃密信引控制住的她如墜入蛛網中的小白蛾,可憐又倔強。 尤琇有許多房事上的有趣東西,有些是從別人那學來做的,有些是自己琢磨著雕刻的,這些淫具被她存得極好,這輩子只有單小雨才配她拿出這些物什。 「雨兒可別不行了,姨姨這裡的寶貝還有好多呢,像這個蝴蝶夾子…夾在你的小乳上別太好看~還有這個北極狐尾菊塞,長了狐狸尾巴的雨兒…嗯~」尤琇想到那畫面就情難自已,恨不得全給單小雨使上。 「姨姨莫要逗我了…」單小雨前半身趴在床上喘息,後臀依舊高翹。「明日還要繼續調查,若是多用上,我怕是要起不來了。」 尤琇短暫思索了下,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就只留了條狐尾,其他的放著下次再玩。 玉柱被尤琇抓著在穴里又猛搗了幾下,深處的淫水嘩啦啦流個不停,玉柱拔出時還有「啵」得一響,格外淫靡。 尤琇的雙指在瑟縮的小菊處摩挲,痒痒的,讓單小雨犯了慌,她害怕道:「別…那裡髒…」 被強行開拓的恐懼感又一次攀上腦海,她下意識想爬離尤琇。 尤琇一把拉住她的腳踝,將她整個人扯到了自己懷裡,流水的穴與肉棒僅隔著一層衣物。 背對著被尤琇抱在懷裡,那股莫名強大的安全感又令單小雨放下了恐懼。 是啊…她是尤琇,怎麼可能會粗魯地對自己? 尤琇親吻她的臉頰,手繞過她的身子探入穴控口,蔥細的手指勾挑她的淫液塗到後穴,慢慢地…輕柔地探入一個小指尖。 「啊~!」小菊口太緊緻了,夾著一個指尖就吸吮起來,奇怪的後庭酸脹感讓單小雨難耐地扭動身子,尤琇能感受到她溫熱的腸壁在努力適應這個外來物。 等到她適應得差不多了,尤琇就將那狐尾塞塗上潤滑,抵在菊穴口,她淺笑著勾引懷裡的人兒,宛如一隻吸精氣的女妖:「雨兒…要吃進去哦~」 「嗯啊~!!」橢圓形塞子比雞蛋還小一些,即使這樣,單小雨點的小菊吃得依舊艱難,隱隱有些撕裂的疼,但在忍受範圍內,尤琇不斷塗著潤滑,這種撕裂感很快被脹意取代。 尤琇見懷裡人沒有多少反抗後,撫摸著毛茸茸的白狐尾,愛不釋手。 「雨兒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姨姨……」 單小雨紅著臉接受她的調戲,這人最是花樣多,與她交合很是累人,每次將要登頂時她就剎住動作,越無法到達頂峰自己就越想要,她就好似要慢慢玩死自己才好。 比如現在,尤琇的肉棒立在自己胯間都快半個時辰了,愣是被她忽視。 撫摸狐尾時小菊也能感受到震動和拉拽感,單小雨穴心癢得實在難受,就自己拉開她的下衣,露出那根氣洶洶的深紅色肉棒,在自己穴上頂弄。 「嗯啊~雨兒真急,這麼想吃肉棒。」尤琇頗為滿意,在她視角下看來,就是一隻風騷的小狐狸在努力吞吃自己的肉棒,搖晃的大尾巴觸感妙極了,要是再有一對大絨耳朵就更好了。 單小雨扶著這尺寸優越的肉棒,上下戳弄著不得要領,幾次快要插進去,又滑了出來,一個龜頭都只能勉強吃下,再深下去單小雨不敢了。 如此不上不下,單小雨難受地發出了泣音,委屈道:「快進來…唔…難受……」 信引的催促讓她幾近奔潰,尤琇心一顫,將她兩條小腿架在自己雙腿外,坐著入嬰兒把尿一般扶著肉棒對準了緊縮的穴口,借著姿勢的優勢一下將她摁著肏在了肉棒上! 「啊~!」 肉棒破軍之勢頂開穴肉,一下就坐到了底,滾燙圓潤的龜頭撞在生殖腔上,穴口都被粗大撐成了一個「O」型。 這一下如柴火遇上傾盆大雨,單小雨立刻就潮了出來,死死繳著肉棒吸吮,淫液打在肉棒上,讓尤琇也爽得一抖。 「嗯~雨兒你好緊……啊……姨姨要肏你了……唔~」 尤琇不再溫柔,被這騷狐狸繳得丟了魂,實在忍不住慾望,捧著她的腰就開始大開大合地猛肏! 「啊……啊啊啊…太快了……唔……姨姨…慢些…」 「不行……啊啊啊啊啊……好爽……姨姨的肉棒…好粗啊~好爽……」 被乾得左搖右晃,尤琇將狐尾在自己手上纏了一圈,拽著它,右手抬起在那飛舞的雪白屁股上落下一掌。 啪! 單小雨又快去了,小菊的塞子被她拉拽著,穴里又被大肉棒貫穿,入口處兩個東西相互摩擦著皮膚,好似兩穴都被開拓進攻,讓她欲仙欲死。 「啊…啊…喜歡…姨姨的肉棒肏我…唔…再深些…啊……!」 「騷狐狸!這麼喜歡吃姨姨的肉棒?」尤琇激動,發狠了干她的水穴,肉棒上全是白漿,空氣中的性愛味遠比信引更加濃烈。 肉棒狠鑿生殖腔,單小雨前端的尿道傳來酸澀,她慌張地撐在尤琇的膝蓋上,肉棒如打樁機一般一刻不停,瀕臨極限,她實在忍不住,張開嘴無力淫叫:「啊啊啊啊~!」 泄洪一般,腥臊液體噴出,灑在床單上濕了一大片。單小雨被肏暈了片刻,躺在尤琇懷裡無助顫抖。 尤琇拔出了射了一半的肉棒,將單小雨犯了個身,讓她趴著仰頭面對自己。 單小雨見美人握著依舊硬挺的肉棒放在自己眼前,她即刻反應過來,抬起一雙勾人的眼眸,張開嘴勉強含住了龜頭,尤琇再無法忍耐,媚叫著將剩下的精液射入單小雨嘴裡,一部分還滴在她臉上,她就這麼吃下了屬於尤琇的氣息。 「啊~雨兒~」尤琇饜足地舔唇,她太愛單小雨了,一切都符合她對伴侶的幻想,連情事的節奏都那麼匹配,若是她能日日在自己身邊,此生無憾了。 終於瀉出一回,單小雨勉強清醒了些,想想起小桌上的水碗灌點水喝,卻看到了那桌上有半個洋蔥在那。 「這是…?」單小雨疑惑看向尤琇,後者側躺在床上,姿態妖嬈:「學你的~」 好啊,原來那抹眼淚是演的。 尤琇委屈補充:「我不哭,你是不是今晚就不留下來陪我了?」 單小雨見她這樣,還能怎麼辦?只得喝完水,投入床上人的懷抱。 時間還長,兩人繼續溫存,期間倒是沒再發生劇烈的運動,只不過尤琇央求著自己幫她泄出來,兩人又磨蹭了一會兒,終於趕在零點前了結了一切。 尤琇舒服了,幾日來的疲憊幸苦鬱悶一掃而過,如沐春風。單小雨累極,恨不得一頭栽在床上睡死過去。 她強撐著精神穿戴好衣服,與尤琇短暫分別。 「我先回去了小姨,明日估計就有結果了。」 「好,我等你。」尤琇靠在床上,送走了這踏月而來的小狐狸,一切仿佛一場春夢,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身體的酸爽提醒自己今夜發生過什麼。 「還沒吃夠呢……」尤琇略顯失落,這片狼籍是睡不了了,她熟悉地像是到了家,在品芳樓上尋了間沒人的,獨自洗漱完也進入了夢鄉。 但願能夢見她… 尤琇睡著時的嘴角還揚著一抹弧度,抱著被子沉淪在幸福中。 … 單小雨原路輕功返回,沒有阻礙。 等到進了屋,她大大鬆了口氣,全身都是疲累的,要散架似的。 她見林木榕不知何時先回了這,背對著躺在榻上休息。 單小雨見她衣衫單薄,拿起床上的一席被褥小心翼翼給她蓋上。 榻上人睡的沉,鼻子偶爾哼哼幾聲,兩隻手無意識地扯開被子,單小雨一拉上去,她就扯下來,一拉上去,再扯下來…… 單小雨好耐心磨盡,拿了兩個東西壓著被子的兩個角,這下,她扯不動了,被子緊貼著蓋到她的鎖骨處。 「老實點,別著涼了。」單小雨心底想著,轉身欲走,但迷迷糊糊好像聽見林木榕說了什麼,人們說做夢時的夢話會一定程度上反應主人的心思,單小雨已經不是第一天好奇她榆木腦袋究竟在想什麼了,於是她又湊近林木榕,將身子靠近。 「%*…熱!」 林木榕嘰里呱啦不知道在說什麼,只聽見一個熱字,她把右腳探出被子,一下踹在了可憐的單小雨膝蓋上! 「啊!」單小雨實在沒想到她給自己來這麼一下,膝蓋剛在床上跪久了,酸痛得狠,真是謝謝她給自己「補刀」! 單小雨生氣,恨不得把她掐醒。但看到林木榕呼呼大睡的安穩樣子,這氣奇怪地自己就慢慢消了下去。 罷了…又不是第一次和她相處… 她扶著腰艱難回到自己的床上,一沾上床,瞬間眼前一黑,像是被打了麻藥一樣綿軟著倒下,睡得不省人事。
第八章
清晨,單小雨是被外面一陣陣的腳步吵醒的,林木榕端來早飯,嘴裡還塞了個包子,也不敲門就闖了進來。 「吃飯了吃飯了,別睡了。」她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把兩碗白稀飯、一碟榨菜、一碟鹹肉、兩雙筷子擺好放在桌上。 單小雨從被窩裡冒出腦袋,凌亂道:「啊…幾時了?」 林木榕自顧自吃得香,說道:「不知道,但外面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外人,估計快到抬棺送走老太太的時間了。」 「啊?!」單小雨一個激靈,誰知起太猛腦袋咣一下撞在了床架上,一聲悶響,聽著就疼。 「唔…」單小雨捂著額頭眨巴眼,好痛… 「喲,怎麼這麼不小心。」林木榕關切地看向她,吃飯的動作停在半空。 單小雨吸口氣,說了句沒事,就開始洗漱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 一捧冷水打在臉上,總算是找回了些神智,她擦擦臉,問道:「昨夜可發現了什麼?」 林木榕咬了一口包子,平靜道:「有,我到了老太太的屋子裡仔細找了一番,果不其然在一個帶鎖的抽屜上找到了被撬動的痕跡,那人手法生疏,鎖眼和櫃面上都留下了許多劃痕,看深淺,應該是金屬的材質。」 單小雨迫不及待坐在桌上,繼續問:「還有嗎?那個黑影?」 林木榕忽然變了一下神色,奇異道:「怪就怪在這,我尋到了地上的腳印痕跡,黑影因著是穿越樹林來的,腳上沾了點泥土,因此有心瞧的話很容易發現。」 「但…我看那腳印的尺寸,貌似是個女子,且年齡不大。」 「少女?」單小雨不解,林木榕常年追蹤獵物,對人的行跡分辨也是有一套本領,應該不會出錯,可這府里,覬覦老太太遺產的,有少女嗎? 林木榕被包子噎著了,猛喝了口白粥,才繼續道:「我覺得這事太奇怪了,要是真有一個少女去篡改老太太的遺囑,她不應該提前規劃好路線,觀察人流走向嗎,尤蘭說過她日日照顧老太太,按理送藥的時間也是固定的,怎麼會既不熟悉撬鎖,又不隱藏蹤跡,還差點被人看見,這也太草率了吧…?」 「且這個少女肯定不會武功,不然一定會選擇和我一樣輕功過去。」 單小雨小口咬著包子,沉思一會兒,泄氣道:「當務之急,是先看看府里有沒有這樣一位少女,也許是尤崇或尤明玉派過去的…」 「不。」林木榕否決「我要是她倆,這麼大的事情,必定要花重金請一個蓋世神偷來干,哪能隨便拉一個人,就算是親孫女想干也不行。」 「親孫女…?」單小雨意外她怎麼會拿這個舉例子,但她很快就知道林木榕下意識的反應沒錯了。 兩人還沒吃完早飯呢,門就被一陣急躁地敲響,伴隨來一聲稚亮的喊叫:「琇姐姐!!!快開門!我來了!」 「琇姐姐!」那人繼續敲著,「我是芳茵啊,開門琇姐姐!」 兩人相互對視眼,她們暫住在尤琇的房裡,門外這女孩不知道尤琇被趕出去了? 單小雨示意林木榕先別出聲,她輕步走到門後,捏著嗓子模仿尤琇聲音,騙道:「什麼事?」 尤芳茵聽見有人回應了,也不仔細聽聽,就急道:「琇姐姐!我來找你玩!」 林木榕撐著腦袋看單小雨怎麼應付,話說越多越容易暴露,單小雨這說話語調七扭八拐道的樣子倒真有點尤琇樣子了嘿~ 「我…有點事,你先去別處玩吧。」單小雨答道。可她一說完,門外就沒了動靜。 林木榕也走上前,「不會是走了吧?」 單小雨搖頭。 「不清楚。」 她倆還沒放鬆多久,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二位打攪了,實在抱歉。」 是尤明玉! 門被打開,果不其然,尤明玉站在外頭,手裡拉著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女,少女本來面帶怨氣,一看到屋內陌生的兩個人,詫異道:「誒?我琇姐姐呢?!」 她一把掙開尤明玉的手,不顧她的阻攔四處搜尋,沒看到熟悉的人,她就猜到自己被騙了,生氣地說:「你們是誰?為什麼要住琇姐姐的屋子?!」 林木榕見這女孩扎著兩個丸子頭,脖子上的金色長命鎖耀眼,鮮艷紗裙造價不菲,臉上還未脫稚氣,臉頰紅鼓鼓像個小氣球,圓眼睛被她睜得老大,像個生氣的小胖獅子。 「我們是你琇姐姐的朋友,你是誰?」 「我?我是琇姐姐的表妹—尤芳茵,也是琇姐姐最好的朋友,你們又算哪門子的朋友?」 她說話帶著怨氣,尤明玉捏住她的耳朵,轉頭抱歉道:「這孩子就這樣,她啊是我女兒,也是尤琇的表妹,老太太的小孫女。」 單小雨看了她一眼,被她瞪了回去,她道:「原是這樣,為何前日沒看到她?若是我們先認識一下,今日就不會有這誤會了。」 尤明玉頓了一會兒,才道:「前幾日忙著趕路,這可憐娃子染了風寒,我讓她多在屋裡休息,因此才錯過了。」 她替尤芳茵擦掉鼻涕,後者依舊想說話也說不出來了,被她娘的大袖子擋著,連人都瞧不清楚。 單小雨心底有些猜測,她勾了抹笑容,般伏下身用自己的帕子給這女孩擦臉,她語氣柔和,聽著讓人心都靜了下來:「既然你也是琇姐姐的朋友,那我們自然也算朋友,琇姐姐今日不在,我們倆陪你玩,好不好?」 單小雨人長得美,是溫和地、讓人舒心的美麗,好像那草原上的清澈小溪、春日飛入百姓家裡的燕子,盛放在田野中的金黃油菜…人人都能觸碰的、美好的存在。溫柔像是焊在了眼眸中,經歷的沉澱又帶給她年輕人難以擁有的成熟和穩重,很難想像青澀和成熟這兩個矛盾的詞會出現在單小雨身上。 尤芳茵一動不動瞧著眼前這個大姐姐,她自認沒有比尤琇更漂亮的人,今日過後,尤琇在她心裡的地位估計要降一降。 「那…我們去玩。」女孩居然羞紅了臉,拉著單小雨的手就往外走。林木榕腳步跟了上去,幽怨道:「你還沒問我名字呢?」 女孩淺淺看了她一眼,選擇不說話,抓著單小雨走得更快了! 「我叫林木榕!切…愛聽不聽。」 單小雨噗嗤一聲笑出來,安慰她:「好,知道了,你叫林木榕~」 … 三個人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單小雨這才問道:「芳茵,你之前見過老太太嗎?」 「見過啊。」她爽快回答「她還和我聊天來著,說了什麼我也沒太明白,好像不是在說我吧…我也不知道。」 單小雨瞭然,她看林木榕拔了根狗尾巴草在後面轉,她也有樣學樣,在尤芳茵鼻子上掃掃,撓得女孩咯咯笑。 「小雨姐姐,你莫要逗我!你逗我…我也逗你!」她也拔了根,撲著就往單小雨臉上掃,兩人笑作一團,誰都不讓誰。 單小雨抽身忙說道:「我們比賽好不好!」 女孩兩眼放光,露出大白牙,笑道:「好呀好呀!比什麼?」 「就比…」她看向花叢,那裡盤旋著好幾隻粉蝴蝶,「比誰先捉到一隻蝴蝶怎麼樣?」 女孩跳起:「簡單簡單!」 「誒~還沒說條件呢!要是誰輸了,就要回答對方三個問題,不能說謊!要如實回答,敢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尤芳茵可自信了,她從小就愛捉尤琇身邊的蝴蝶,這簡直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遊戲! 「好,那我數三二一就開始。」 「三」 「二」 「一!」 「哈!」尤芳茵率先跑向花叢,一個飛撲就猛扎進去,動靜之大,把蝴蝶嚇得飛了好遠。 林木榕看單小雨還站在原地,打趣道:「這女娃是要先打亂節奏啊,你該怎麼抓蝴蝶,可別用輕功,那屬於作弊。」 單小雨仿若勝券在握,淡定道:「放心,我既然出了這個條件,忽然是要勝出的。」 林木榕斜靠在一旁的牆壁上,看著花叢中的女孩左搖右晃把自己弄得都是塵土,一通努力結果還是兩手空空,不免笑出了聲。 單小雨采來一朵開得最好的花,鵝黃的芯上都是有撲鼻香氣花粉,她就靜靜站著,把呼吸頻率調到最小。 等了半柱香,花田的女孩累得一頭汗,也沒個結果,倒是靜止不動的單小雨這,一隻小粉蝴蝶飛到她胸口舉著的花瓣上,揉搓著觸角,舔舐起花蜜來。 單小雨右手迅速一蓋!這小蝴蝶就落入了自己手心,簡直輕而易舉。 林木榕詫異看她,問道:「這怎麼做到的?」 單小雨小心地包著蝴蝶,解釋道:「這小傢伙靈敏且脆弱,如果強抓,極有可能當場斃命,與其花大功夫得到一個壞結果,不如像我這樣,給她一個足夠安全的環境,讓它自己過來。」 「哦~」林木榕又被她上了一課,沒想到這女孩的搗亂反倒促成了單小雨的成功。 小蝴蝶停在單小雨的手掌心裡,也不想闖出去,就這樣靜靜地梳理、舔舐自己的小足,早被困在了溫柔的囚牢中。 林木榕朝還在努力的女孩喊道:「回來吧!你輸了。」 「啊?!」女孩又提著裙擺大步跑來,氣喘吁吁,不可思議地看著單小雨手心的蝴蝶:「這…這麼厲害!」 「可看仔細了?」單小雨說著,尤芳茵點點頭,前者就張開手,把蝴蝶放飛了出去。 「現在,該回答我三個問題了。」 「你問吧…」 單小雨拉著她做到台階上,慢慢道:「第一個問題,那次去見老太太,你娘回來了嗎?」 「回了,還是她催著我去找老太太的呢,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晚還讓我去。」 單小雨心底暗喜,繼續問:「第二個問題,老太太喜歡你們幾個孫女嗎?」 「…我覺得喜歡,老太太給了我好多、好多好吃的,還有好玩的,她還特意讓我給琇姐姐留一點呢。」 「第三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的琇姐姐因為犯了錯,其他人不喜歡她了,你還會喜歡她嗎?」 「…」尤芳茵愣在原地,忽然跳了起來,大聲道:「喜歡!就算娘、舅舅都不喜歡她,我也喜歡!」 「好…」單小雨摸摸她的腦袋,「無論日後發生什麼,記住了,你琇姐姐也會永遠喜歡你。」 尤芳茵猛點頭,捉了好久的蝴蝶,她口渴,獨自跑去別的地方找水喝去了。 林木榕看看她,又看向單小雨,說道:「確定是她了,不問她為什麼要干那事?」 單小雨搖頭,肯定道:「她是去了老太太屋裡,而且是尤明玉指明去的,這樣算,尤明玉是幕後黑手。」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單小雨嘆氣道:「她雖然進了屋子,但遇見了老太太,也不知她們說了什麼,這遺囑,就變了。」 「啊?遺囑還能自己……嘶…你是說…」林木榕皺眉「難道是老太太自己改的遺囑?」 「之前還想著,誰這麼厲害,能短時間內潛入撬鎖偷遺囑,再模仿筆跡換份上去,除了老太太自己,這府里很難有了吧。」 「可這鎖上的劃痕不假,老太太有鑰匙怎麼會…?」 「我問你,老太太今年貴庚了?」單小問道。 「…高壽,一百零一歲。」 「既是這樣,那小小的鎖眼,怎麼能一下子就準確無誤插進去?」 林木榕想著,確實很有道理。只不過這個結果…對尤蘭和尤琇來說有些太殘忍了… 「不知老太太打的什麼算盤,這遺產一點都不給她的二女兒和大孫女留…」 單小雨拍拍衣服,迎著日光,穿梭在花園小道中,白紗飄然,恍若精靈舞動。 「愛子女,則記之深遠。也許老太太肯定了尤琇的努力呢?」 林木榕搖頭不解:「什麼歪理,尤琇有錢了屬於她的那份就沒了?」 「這該問尤崇和尤明玉了,老太太怎麼說也是三個子女的娘,有人不好過了,作為娘,自然會偏向著些。」 「何況蘭姨是個忍耐著吃苦的人,有委屈也不說,就想著自己理所應當該照顧母親,對於哥哥、妹妹,也是借尤琇的力量幫襯著,這樣,一個家才不會散,不是嗎?」 單小雨與林木榕並肩而行,兩人都生出了諸多感慨。 「要是尤琇不是那首富,是不是家裡人會多待她像親人一些?」單小雨痴痴問道。 林木榕抱著腦袋,仰望蒼天:「誰知道呢…哎~商人重利……輕別離啊……」
貼主:a_yong_cn於2024_10_19 3:47:09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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